560年二月,王琳乘胜东下长江,抵达栅口(栅水入长江口,芜湖市东北裕溪口)。吴明彻首战失利,给陈军带来了很大压力,以至于有一个叫纪机的刺史级别的将领,在十三日公然从侯瑱军中撤兵,占领了宣城以响应王琳。虽然纪机很快就被当地县令贺当迁平定,可见王琳当时的声势有多强。
侯瑱作战本就小心谨慎,这次又有吴明彻冒进失败的教训,他下令全军进驻芜湖,筑牢防御工事,以抗拒王琳。双方在芜湖相持下来,侯瑱雷打不动,一直在寻找战机。
南方大乱,北周、北齐干嘛去了?北齐不用说,慕容俨、刘伯球等将领陆续在调兵遣将,前往声援王琳,势必要瓜分到最大的蛋糕。北周也不甘落后,当初江陵之战最大的赢家就是北周,这次王琳和陈蒨火并,北周能错过良机?
王琳出动全力东下,这种动静很快引起了荆州刺史史宁的注意,他第一时间报告给了长安,并且在信中表示希望出兵偷袭郢州,宇文毓大喜。“陛下,几年前江陵之战,老臣没能趁机一统江南,这次希望可以完成梦想。”于谨请缨。“诶,老将军,杀鸡焉用牛刀,你是国家栋梁,还是留在长安辅佐朕吧,把机会留给年轻人嘛。”宇文毓委婉地拒绝了于谨。
于谨有一些许失落,宇文毓笑道:“战机不可错失,史宁作战经验丰富,而且驻地里郢州最近,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宇文毓的安排合情合理,于谨也就不再争取。史宁也是北周的骨灰级将领,跟过贺拔胜,先后在边境击败莫折后炽、宇文仲和等势力,多次讨伐羌族、突厥、吐谷浑等游牧民族,他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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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微臣还有一计。”宇文护开口了。一看是堂哥要发话,宇文毓不禁重视起来:“太师请讲。”
宇文护开始分析起来:“陈主陈霸先刚死,继位的却是他的侄子陈蒨,而陈霸先的儿子陈昌、侄儿陈顼却在我长安。”“太师的意思是,把陈昌、陈顼给送回去,让他们相争?”宇文毓高兴地站了起来。
“正是如此,要么拿下郢州,要么让陈国内乱,双管齐下,对我们百利无一害。”宇文护笑了。“不愧是太师!”宇文毓是真的开心。
之前陈霸先多次索要陈昌,宇文护理都不理,现在南陈出现皇权更迭,这才是让陈昌回去的最好时机。说干就干,一边是史宁带着五万精兵就朝着郢州奔袭而来,另一边陈昌从长安出发朝着建康走去。
3.引火烧身
再说回王琳、侯瑱的对峙。双方相持一百多天后,老天爷看不下去了,下起了春雨,这就促发了战机。水位涨起来后,王琳的舰队就可以通航了,王琳就下令合肥、芜湖一带的部众全军出击,顺流而下。侯瑱见状,赶紧向虎槛洲进军,王琳也派出兵船排列在长江西面,隔着虎槛洲停泊下来。
反正你王琳去哪儿,我侯瑱就去哪儿,死死盯着你。第二天,两军开始交战,王琳的战舰太多了,一时间施展不开,首次不利,稍稍退却,退到长江西岸以自保。王琳想着先好好整理下自己的大部队再行动,可老天爷再次来催战了。晚上,东北风猛刮,把王琳的舟舰全刮坏了,搁浅在沙滩上,浪很大,回不了江岸。
这一次大风浪持续了一整夜,把王琳刚开始积攒的优势全部都打压了下去。到天亮风才平静下来,王琳到江边收拾船只,侯瑱并没有乘机出兵,而是收兵退入芜湖。谨慎,还是谨慎,要胜利,只能靠谨慎二字。王琳只是损失了些船只,他的主力丝毫没收到影响,所以侯瑱必须等下去。
“丞,丞相,大事不好了!”一个通信兵连滚带爬地进入了王琳的营帐。
“什么事这么慌张?”
“周国以史宁为将,带着数万大军包围了郢州!”
“啊!”王琳睁大了眼睛。
“这可怎么办呀,丞相。”樊毅等将领开始着急万分。
这时候军心不能动摇,王琳认为集中全力快速击垮陈军,再驰援郢州才是最好的,于是发布军令:“全军快速东下芜湖,另外,立刻让北岸的齐军出兵。”梁军很快到了距离芜湖不到十里的地方,军中敲击木柝报时示警的声音,一直传到陈朝军队里。齐军得到消息后,慕容俨即刻派儿子慕容子会带两千骑兵、刘伯球带一万五千水军前去助战王琳。
看到援军来了,王琳觉得还不够,他又差人去向西梁萧詧求援,希望萧詧能派兵去帮助郢州的孙瑒,一起对付北周。西梁不是北周的傀儡么,王琳怎么想的?国家之间只有永恒的利益。萧詧毕竟是南梁正统所在,他虽然和萧庄、王琳集团的伪政权是死敌,但他更不想任凭北周摆布,他想做实至名归的大梁皇帝。
当初于谨攻灭江陵后,把城中财产洗劫一空,给萧詧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一直觉得对不起江陵的百姓。这次,北周派史宁进攻郢州,萧詧并没有出兵响应,而是静观其变,对周军保持高度警惕。
同样,侯瑱也是严阵以待。他下令大家很早就做早饭了,而且在寝席上直接用餐,刀枪就放在席子旁边,只要有动静,立刻就投入战斗。十四日这天,天空刮起了西南风,王琳的梁军正好处于顺风的方向,全军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丞相,天助我也,赶紧下令进攻吧!”樊猛说。
“进攻?不,咱们不如一鼓作气进军建康,懒得和侯瑱这个胆小鬼捉迷藏了。”王琳于是下令撇下侯瑱向建康出发。
这是个致命的错误。多少英雄好汉都栽倒在了大意上面,王琳也不意外。王琳想的是擒贼先擒王,拿下建康侯瑱不战自溃,但侯瑱就在你身边呀,他会让你轻易溜走?
“报告将军,王琳向东走了。”萧摩诃拱手道。“呵呵,这个王琳,好好的西南风他不利用,可惜呀可惜,传我军令,追!”侯瑱当机立断。侯瑱顺风追击,从芜湖出来后很快就赶上了王琳。王琳也知道侯瑱会来,于是下令士兵朝着陈军投掷火把,可这明明是逆风,火把扔出去反而烧了自己的船。
趁着王琳军陷入混乱中,侯瑱下令发起冲击,有的拿出竹竿来拍击王琳的兵船,有的用牛皮蒙着小船去撞他的军舰,有的用熔化的铁水泼过去;其中,章昭达驾驶着超级大舰向敌军横中直撞,敌军无不惊恐。王琳军队大败,军士溺水而死的有十分之二、三,其余的都扔下船逃上岸。
痛打落水狗,侯瑱早就在岸边等候多时了,王琳的败军被陈军砍杀得几乎一个都不剩。友军北齐也好不到哪儿去,一场大火已经让他们找不到北,步兵乱成一团自相践踏,都掉进了泥泞的芦苇荡中;骑兵也扔下马匹逃跑,死了十分之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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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陈军俘虏了刘伯球、慕容子会,杀死和俘虏敌军数以万计,梁军和齐军的军用物资和兵器也全被陈军缴获。王琳带着小船冲出了战场,回到湓城,本来想聚集流散的士兵再来一次,军心都散了,根本找不到人。王琳仰天长啸:“可惜了这大好江山,天下之大,竟然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丞相,咱们去齐国吧,郢州独木难支,迟早要沦陷,为今之计,只能去齐国。”说话的是王顗,也就是王僧辩的长子。王顗一直对王琳死心塌地,仿佛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父亲的影子。
“丞相,我愿意一同前往,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重头再来。”说话的是潘纯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