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对面飞驰而来一辆颜色张扬的蓝紫色珠光漆跑车,带起一阵风,蔸娘的眼睛下意识跟着那抹鲜艳的蓝紫色转过去。那辆车好像感受到了她的视线一样,刹车停下,还没等她看懂这辆车子的驾驶者的用意,跑车很洒落地倒车、压着实线掉了个头,最后在他们身边刹车停下。
驾驶座的窗户摇下,蔸娘看见坐在里面的是阿戎,她弯下腰,再往里看,副驾驶上坐着林嘉文。
“你们两个怎么大中午跑出来?”戎问他们。
“冰箱里没东西,我想把阿裕拉出来吃饭。”蔸娘解释。
“你这身子骨还敢这种天气走出来?”戎一点面子都没给她,像是当妈妈一样数落了一句。
“嗯……”蔸娘忸怩地抓了抓下巴,“我下次带把伞出来。”
“你俩,”阿戎对他们招了招手,示意坐到后座去,“上车。”
蔸娘和林裕站在一座装潢豪横的茶餐厅门口站着,面面相视。光用豪横来描述也不是全然确切,铜黄色的金属把门框和把手都包裹了个严实厚重,深碧绿色和砖红色是建筑上的主要颜色,看得出来这座茶楼的主人,喜欢复古又富贵的风格。林嘉文和戎在炎热的夏天,依然穿着西装;戎还比较索性地穿了轻薄的亚麻西装外套,衬衫扣子已经被他解开到第三个,露出小麦色的皮肤,胸前挂着的玉坠在衣物后面半遮半掩,林嘉文则依然身着合身笔挺的三件套浅色西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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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成年人走在前面,已经上了台阶快进门了,那两个孩子还站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你们?”戎回头看他们,好笑地说,“热傻了?”
“不是啊……我们穿得好随便啊。”蔸娘小声的说,“这里看上去好贵、消费好高,会有着装规矩……”
她的话还没说完,也不确定细细的音量阿戎有没有听见,林裕接了话:“穿成这样进陆阿爷的店,又要被他说,他规矩好多。”
“那也是和我说,又不对你们。”今天总是沉默寡言的林嘉文这会儿发话了,脸上有些阴沉,嗓音低沉的说了一句。虽然面上听着像是安慰,他们却都从语气里听出了些许警告,于是都变成了配合的乖孩子,连忙上台阶,跟上林嘉文,生怕继续站着,会真的惹了他生气。
蔸娘没见过真的生气的林嘉文,她只见过林嘉文笑着让别人处决叛徒的样子,她想,那次只是笑着,要是板着脸真的生气起来,还不知道有多可怕。
走进茶楼的大门,建筑里面的装饰更加夸张。
大厅里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让蔸娘差点打滑,两边摆着西方古典的雕塑,制作者有意仿造了特雷维喷泉,让雕塑展现女人的柔美和男人健壮的肌肉构造,雕塑下分别有一汪水池,不算深,大概可以没过膝盖。水池里却养着充满东方韵味的观赏鲤鱼,被养的肥硕极了,连游动都显得笨重缓慢,一只只肚子都快要撑破了。
走上一层半弧形的旋转楼梯,每隔几步就有一张一人高的油画,被装裱得精致挂在墙上,画的内容没有什么安排的逻辑,好像是只是布置的人想到了,于是挂上去。凑近细看能看见拍卖行里贴上的标签还没撕下,蔸娘趁上楼的时候凑近看了看,六位数的寥寥几幅,摆着的大多是七位数。上了一层楼,蔸娘回过头看着那些画,粗略算了算,被数字吓得心惊胆战。如果这家茶楼的主人想要炫耀,那确实能够达到目的了。
上个楼梯的功夫,蔸娘看见林裕把衬衫扣子都系了起来,行为举止上都拘谨了不少。她也跟着紧张起来,理了理头发,把衣物扯了扯,让松垮垮的布料看上去尽可能平整。
只是短短几步路,穿过几道门,穿旗袍的迎宾小姐逐渐变成穿着黑色盘扣汗衫的人,他们性别不固定,高矮不一,但看上去肌肉都很紧实,蔸娘猜他们大概是打手或者保镖,身上有几下子的那种人。林嘉文身上的低气压似乎随着他们越深入这栋珠光宝气的茶楼,越是严重,哪怕是他的亲儿子,林裕也只是跟着他脚步,隔着他五米以外紧紧跟着,不敢靠得太近也不敢离远一点。唯一不受这低气压影响的,似乎只有阿戎。
戎在林嘉文身边总是保持着从容自若,摆着肩膀,随着走路整个身体以一种类似时装模特走秀一样的步伐,如果是别人,大概会让旁人心里暗暗嘲笑、背后谈论其人的拿腔拿调,但是阿戎那张脸和体态足够好看,似乎真的是一个职业模特,把任何地方都装点成秀场,一点都不怪异、违和。
又上了一小段台阶之后,穿着黑色功夫服的女人给他们开门。林嘉文脸上的不悦和周围凝重的气压,一下子烟消云散,与刚才判若两人,一瞬间的气场转换让蔸娘感到惊讶得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