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扬摇头:“我已经清醒了,陪小贺一起等。”
贺祺然劝不动他,也就懒得劝了,反正段清扬在学校睡得也晚,晚上还会悄悄打游戏,贺祺然都知道,只是懒得拆穿他。
段清扬兴致勃勃:“你爸妈那个时候是在外面吗?怎么只有贺阿婆带着你?”
虽然隐隐约约察觉到贺祺然的家庭可能有问题,但段清扬并没有多想。他虽然跟着段爹见过不少人,但他爹身份高,段爹只是教他待人接物,大家对他都好,他并没有见过什么阴私的事。加上贺祺然那天提到自己家庭时过分平和的态度,他只以为贺祺然刚刚的描述里没提到自己父母,可能只是离异或者离开家乡。贺祺然看起来已经走出来了,段清扬也就问了。
而且徐义明也三番两次说了,要是真的想知道,需要他自己来问贺祺然,徐义明没有阻止他问,那应该没关系……吧?
但这话一出,贺祺然突然就被撤掉了所有情绪。他偏头看段清扬,那人神采奕奕,看起来没有任何烦心事可以让他难过。
贺祺然想,他看起来真美好,像是一点尘埃都没有沾染过。贺祺然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他没有嫉妒,也没有不甘,只是打量着段清扬,生出一点羡慕来。
羡慕什么呢?羡慕他父母恩爱家庭和睦吗?好像也不是。毕竟他已经失去了对父母的期望和孺慕。那是什么呢?
贺祺然想,他是在羡慕段清扬的勇敢和无畏,因为他有底气,所以他做什么事都是张扬炽热的,无论他做什么都有人给他兜底,就算遭受挫折,也有人会安慰他,告诉他没关系,未来并不会因为这一次挫折变得糟糕。
这些道理没有人和贺祺然说,易家夫妻再怎么亲近他,也不能全心全意照顾他。他们把他当做儿子疼爱,但有太多事贺祺然不能和他们说。贺阿婆就更不用说了,贺祺然哪里舍得让贺阿婆为自己担心。哪怕他知道,易家夫妻和贺阿婆会全然信任他,也会安慰失利的他,但贺祺然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他早就失去了对别人的依赖。他总是说易舒彧早慧成熟,但他又何尝不是呢?
但这些话贺祺然都没有说出口。他看起来迟钝,说话也很直接,但他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段清扬见他沉默就知道不妙,知道自己应该是被徐义明坑了。
他略有懊恼地皱眉,小心翼翼看着贺祺然,像是在揣测他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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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清扬轻轻开口:“是不好说吗?也怪我问了个什么怪问题,我嘴笨,你别生气。”
贺祺然在他开口时就张了张嘴,等到听完段清扬的话,他倒是绽开一个温柔的笑:“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那我说什么?”
段清扬悄悄松了一口气,他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贺祺然平静的声音就再度响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从小他们就不要我了,仅此而已。”
黑夜总是带来脆弱的情绪,贺祺然本来也应该想哭的,但提到父母时他已经失望太多次了,早就麻木了,早就生不出别的情绪来了。
贺祺然看着段清扬不断睁大的眼睛,和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状态,笑了起来。
他笑得发抖,像是真的觉得很好笑,每个听到这话的人都是这个样子,他早就习惯了。
“……小时候,我的反应比现在还要慢一点,因为这件事,我经常被别人欺负。”贺祺然的声音很轻,“我不敢告诉阿婆,也不敢告诉易叔叔和袁阿姨,怕他们担心,也会想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妈妈,为什么被人欺负没有人替我出头。”
段清扬皱眉,他有点难受地伸出手,想要拥抱他却又觉得自己没资格。
“后来啊……”贺祺然笑起来,“是徐义明帮我告诉了舒舒姐姐,她第二天就带着徐义明帮我把人收拾了干干净净。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伤害我了。”
“说这些倒也不是为了让人心疼,只是想告诉你,”贺祺然仰起头,神情倔强冷淡,“我已经过了需要人心疼的时候,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不要和别人一样,说什么都过去了的屁话,只是因为你问了,所以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