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年将他所有的骄傲自尊打碎的,恰恰就是不久之前刚刚征服了白蒲的高真。
谢虞卿固执,感性且固执。
他不想称王,虽然他也一次次的因为老兄弟们的请求而动念。
可是他觉得,称王也好,称帝也罢,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老兄弟要的金钱财富他尽力满足,就是为了弥补他们没有功名封赏的缺憾。
如果他称王称帝,这些老兄弟哪个不能封个大将军?他称王,老兄弟们还不能称公称侯?他称帝,老兄弟还不能分封称王?
可这些真的那么重要吗?
真的不是自欺欺人吗?
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占据一片不大的山河,就妄图成为王侯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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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被宁人知道了,不说是被宁帝知道了,就算是被当初几次击败了他的高真知道了,也会被人家笑掉大牙。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以楚臣自居大宁可能还不会急于把他怎么样。
一旦他以复楚的名义在这里称帝,那大宁的战兵必然会呼啸而至。
老兄弟们没人觉得这是灭顶之灾,反而觉得是他有些瞻前顾后。
他在白蒲做山匪和在白蒲称帝,意义是不一样的。
大宁当然不希望在征讨的过程之中损兵折将,所以才会愿意与他接触,给他机会,让他重回中原。
可他只要称王称帝,那只有战争。
这样的战争结局是什么?大宁可能会损失一些兵力,可他的显圣山城,也会被夷为平地。
站在显圣山城高处,谢虞卿抬头看着那一轮明月像是在发呆。
可他的脑子里千回百转。
接受大宁的招降?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儿,虽然他也没有受过什么旧楚皇恩,可他觉得既为楚臣,自当有楚臣忠节。
不接受大宁的招降?因为自己这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儿连累了显圣山城里十万人口?
难。
怎么选都难。
“大将军。”
就在这时候乔玉楼缓步走到谢虞卿身边,他为谢虞卿披上一件衣服。
“夜里风寒。”
乔玉楼道:“大将军已经在这站了好一会儿了。”
谢虞卿点了点头。
乔玉楼问:“大将军,心意不决,要问清风明月?”
谢虞卿笑了笑:“你是读书人,你想的总是这些,清风明月什么时候能知道人的思绪哀愁?如果知道的话也只是无情看客,人间人那么多,它们既是看客又是过客。”
乔玉楼道:“可大将军还是在望月。”
谢虞卿道:“这里唯一能看到家乡的东西,也只是这一轮月。”
乔玉楼沉默片刻后说道:“大将军在说出这是家乡月的时候,其实心里已有答案,纵是不决,心意也偏向一边了。”
谢虞卿笑了笑:“你看人心总是看的那么准。”
乔玉楼道:“如果大将军心意是回去,那就该尽早做决断。”
谢虞卿看向他:“是山城里有些风言风语你也听到了?”
乔玉楼点头:“我久不在山城,这次回来住的时间稍微多了些,已不止一人来找我,他们或许觉得我能和大将军说说交心话,或许觉得大将军能听我劝说。”
谢虞卿问:“多少人劝我归降,多少人劝我自立?”
乔玉楼道:“前者,只一二成。”
谢虞卿道:“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一旦自立就再无回转余地,到时候纵然大宁损兵折将也要攻打显圣山,不会再给我们一点机会。”
乔玉楼道:“他们明白,一直都明白。”
谢虞卿看向乔玉楼:“那为何执迷?”
乔玉楼回答:“因为怕死。”
谢虞卿怔住,然后摇头道:“虽然我与大宁为敌,虽然我归顺大宁之心并不坚决,可我也知道大宁的人不会出尔反尔,既答应的事就不会再有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