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泠一咬牙,不管不顾地向前飞奔,想要径直穿过那片由无数只细小蛊虫组成的“雾”。但他不是心尘,不会操控雷电的术法,只能靠肉身硬扛——又能扛多久。
急切让他失去了正常的理智,直到探出的手掌接触到蛊虫,无法言明的剧烈之痛将他拉回现实。蛊毒顷刻间就侵蚀了他的肉身,溶解他赋予肉身的灵蕴。
“火法!”
阿泠收回被腐烂到几乎只剩白骨的手掌,用双魂给予的灵蕴打出一团火球。火焰在一刹那焚毁不知多少细微至极的蛊虫,空气中除了蛊虫本身的腥味,开始多出一种烧肉的香气。
一边施展火法,他一边尝试从雾气里穿过。他的灵蕴所剩无几,但这团笼罩归雁山周边的紫雾却仿佛不见边际。
他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直至完全停下。终于,阿泠不甘心地退出紫雾之中,极度的疲惫瞬间涌了上来。他扶住身边的树大口喘息,立马觉得喉头一甜,呕出一滩黑血出来。
“该死...”
他胡乱抹了把嘴,魂海内的情况无需剑鬼和刀鬼提醒自己也清楚,早就被那诡异的丝线搅动的不成样子,加上后来哭脸面具那一震,自己在这山林之间的奔跑,如今灵蕴所剩无几。
不仅是灵魂,他的肉身情况也糟糕到极点,掌控身躯的主魂更加清楚。疼痛已经是次要的了,主要是先前那短暂的交手,让他的灵魂状态糟糕到了极点,无法缓住肉身的伤势,以及已然侵入体内的蛊毒。
唯一算得上好消息的是,这片蛊虫组成的毒雾,完全没办法跟心尘对上的那片相比。但好歹也是一代神使的手段,就算是从天上垂落下来的这些蛊虫,也不是阿泠能够轻易化解的。
他已经是强行压制住了身体的伤势,靠在树上,望向青山镇的方向。可视野都被一望无际的紫雾阻挡,他什么也看不见。
从前他认为,虽然不敢去,但青山镇是很近的地方。至少以他的速度,会比赶路的村民节省大半天的时间到达,此刻却觉得那个镇子是那么的遥远。
阿泠急得把牙龈都咬出血来,调动灵蕴奋力地朝天上吼道:“师父!!你帮帮我!帮帮他们啊!”
回应他的仍然是翻涌不息的云层,仿佛永不停歇的电闪雷鸣,而师父的身影没像往日一般突然出现。
咔嚓!
一道粗壮无比的惊雷划破云层,将昏暗的树林照亮。
阿泠此时才看清楚,树林的那头已经跟来的村民。他彻底明白过来,这些丝线就是以生灵灵蕴为目标,将自己当作了猎物,此刻已经循着自己的气息一路追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位他称为“刘叔”的村民,他还是那副行尸走肉般的模样。不过诡异的丝线却显得活跃无比,它们干脆都钻破了刘叔的皮肤,支撑着那具躯体快速前行。
不需要剑鬼和刀鬼的提醒,阿泠已经感受到丝线散发出来的强烈恶意,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野兽,而自己就是几近走到绝路的猎物。
此情此景,不如说是丝线拖着刘叔赶来,并不算是刘叔自己在行走。很快,他发现了更多的村民,一个又一个从树林里钻出来。不仅如此,他们身上的丝线也是相当活跃。山中的大部分野兽早就感知到危险逃离,只是一些尚未来得及逃走的幼兽留在这里。
那些未能及时逃走、可怜的弱小野兽,被那些丝线缠住,一动也不动。有些村民的嘴里甚至还在嚼动,沾着兽毛的血液从他们嘴角滑落,并发出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的声音。
阿泠的心彻底凉了下来,逃?四周都是蛊雾,自己还能逃去哪里。既然自己出不去,那能够指望长孙璃或者白茉儿带着人进来?
要么就...这个念头刚一出现,他就迅速地否决。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跟自己熟悉的村民交战,去损坏他们的肉身。
他一拳锤在树干上,放在往日,这一拳能够把树拦腰截断。但这力道有些绵软,树只是略微晃动了一下。那张印刻哭脸的面具不由得浮现在阿泠眼前,他恨,不仅恨那给归雁村带来灭顶之灾的面具,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把他们堵在村子里,等神使赶过来。”
他面带倔强的说道,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嘴角慢慢上扬,那本该是一个少年灿烂的笑容。只不过配上他嘴角的污血,和时不时照亮他面庞的闪电,此时这副表情看起来有些凄惨。
阿泠回答了自己的话:“哈哈,好。就这么办吧,剑鬼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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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扬的嘴角立马又平复,他的脸色冷静下来,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次自我回答道:“好。”
他深吸了口气,双魂一左一右出现在自己身边,一同朝着村民奔去。黑剑和黑刀分别在双魂的手中,主魂仅靠肉身撞向刘叔,他抱着刘叔一路翻滚,想要把对方带到村子里去。
拥有兵刃的双魂就轻松的多,剑鬼和刀鬼用锋刃弹开丝线的纠缠,小心地用刀背和剑身击打村民的肉身,把他们掀翻。趁他们站起来的时候,又用同样的方法再次击倒,一步步将他们逼退至归雁村中。
阿泠主魂只靠赤手空拳,不停在村民中间穿梭。他已经不管不顾了,面对那些丝线的侵扰,只用肉身去硬抗,此刻已经遍体鳞伤,已经分不清是哪些伤口在渗血了。
他只有一个念头,把村民们全部汇聚在村中,等师父和那位滇南神使交战时腾出手来,或者等那位兽神使赶过来。只有这些大人物,才有扭转局面的能力。他也相信,或许神使是有办法,让这些被操控的村民恢复的。
只是...真的能恢复吗?即使是神使,也能空手“造”出灵魂来?他不清楚,但那是神使,是代替神灵行走世间,手握「神权」的生灵。除了寄希望于他们,阿泠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