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西吉斯蒙德的失衡更为严重,阿库尔杜纳看见了自己完美的胜利。
西吉斯蒙德的双臂拽住他的腿,干脆地用自身的倒地,换来阿库尔杜纳与他一同重重跌倒,长剑脱手。帝国之拳的首席圣殿武士在一个瞬间里变成了另一种战士,他放弃了对兵器使用规则的依赖,转而采用更为原始、更加直接的战斗方式。他的动作粗犷而野蛮,转瞬之间与帝皇之子扭作一团。
阳光在移动,光芒将林间的空地铺得更满,时间和空间在此聚焦,在剑锋的交织之中停滞。有时候伴有一些肢体的交锋,他用膝盖撞击西吉斯蒙德的腹甲,用鞋跟击中对方的脚踝。这一切发生得都如此自然,像水落进沟渠一样在恰当的时候到来,或者就像日落和日出一样准确。
战斗中的卓越与这一切的美好是同一种事物。如果他不学会喜爱战斗,它就会迅速演变成令他感到乏味的无趣之事。
一头野兽。阿库尔杜纳想。
这头野兽紧追不舍,双拳和肘部重击阿库尔杜纳的防御,猛烈的攻击接连不断,剑术大师感受到自己的骨骼在吱呀作响,好在改造手术保证了这种程度的疼痛只会留下一片淤青。阿库尔杜纳抓准机会摸回长剑,翻身压制,跪压西吉斯蒙德,将剑的侧面抵向圣堂武士的咽喉。
西吉斯蒙德的盔甲在他的钳制下颤抖,他挣扎出一只空着的手,握成拳头,重重砸向阿库尔杜纳的下颌。帝皇之子先他一刹,用剑背砸碎了对方的目镜,碎片直接扎进面部的血肉之中。
下一刻,那只拳头锲而不舍,将他的头砸向另一侧。那股疼痛深入面部神经,带来一阵激烈的震动,他的眼前闪过缤纷的花斑,耳中嗡鸣不止,一种温暖而湿润的东西贴着嘴唇下滑。
阿库尔杜纳继续下压长剑。西吉斯蒙德的头盔破碎。帝皇之子肩甲上的数字一闪。时间亦在此刻静止。
在周围的树林中,更多身影依次出现。那是在先前的战斗中落败的战士们的意识,他们并未从纳尔尼之庭中离去,而是全部围看着这一场最后的战斗。这令阿库尔杜纳有些意外。
他放开西吉斯蒙德,让他回归数据的碧绿洪流,融入泥土之中。接着他发现自己仍然跪在地上。
帝皇之子不急着站起。他摘下头盔,舔过腥甜的血液,若有所思。
他受伤了。
圣殿武士重新在树林中聚合成一道新的意识体,向林中的阿库尔杜纳走来。他摘下头盔,已经修复的面部表情难以辨别,但蓝眼之中无疑是一片宁静。
“你赢了。”西吉斯蒙德说。
“是的,”阿库尔杜纳提起嘴角,微笑以对。不知为何,一阵浓浓的喜悦正缠绕在他的内心深处。“听说你也来自泰拉?”
“伊奥努斯高原难民营。”西吉斯蒙德回答。
“那么,你其实是个帮派人士,我还以为你是一名欧罗巴的军官子弟。我喜欢这场战斗,西吉斯蒙德。红牙血爪。”
帝皇之子笑着吐掉他口中的一滩血,忽然看见圣殿武士背后出现了一组格外高大的阴影。
他仰起头,摇晃着没能站起,便只是低头行礼。
“父亲。”阿库尔杜纳尊敬地说,依然在笑。
“赢得漂亮。”福格瑞姆亲手牵起他的子嗣,“完美的战斗,阿库尔杜纳。”
“不,并不完美。”阿库尔杜纳回答,“我流血了,父亲。”
“哦,那可是多恩心爱的西吉斯蒙德,”福格瑞姆并不在意,“我、多恩和佩图拉博正在猜测到底谁能赢。佩图拉博赌输了。”
阿库尔杜纳微微摇头,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执着感到惊讶:“我的战斗并不完美,父亲。可我赢了。”
福格瑞姆优雅而矜持的笑容淡去了。“我知道了,”他轻声说,“你认为你还有改进的地方,对吗?”
“也许吧,原体大人。”阿库尔杜纳说,“如果一个人具有某种卓越的天赋,那么在这一领域取得的成就,对他本人是很没有意义的。而我才发现,战斗的意义比我想象得更加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