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格听到频道里说,有一个小队长死了,被冉丹异形的光炮正中胸膛,两颗心脏瞬间汽化。他继续开枪,抛出一枚手雷,破甲弹片切进眼前一只巨兽的身体内部,切割出无数泼洒的鲜血和肉块。
又有一个人死了,一个百人队的队长,他是他的队伍中死得最晚的一个,一条上面附有锋锐锯齿的触手抽断了他的腰部。此时克罗格刚刚用爆弹枪打烂了一只异形的头颅,再撕下对方的一侧翅膀,血腥味泼了他一头,又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迅速转化为难闻的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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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变多……”他的战线连的连长说,阻挡在他们眼前的冉丹异形越来越多,数量早已盖过了银色天使。实际上,银色天使似乎在某一个瞬间里,忽然统统地销声匿迹,再没有上来堵他们的枪口。
“去骨山。”这是他的大营长,在三年前的一场战役结束后接了调令过来,据说他离战争铁匠只有一步之遥。
在激烈的战斗中,大营开始朝着杰克生前发送的最后一条定位方向前进。他们并不全在一处作战,而是从四面八方围来,如一队队忠诚的工蚁,将唯一的终点定在那座低矮的骨山上。
更多的人倒下了,克罗格没有一个一个地再去听那都是谁。
奇怪的是,每一个死者都能让他想起别的名字,当他听到一个军衔不低的战士死于割喉时,他想到哈塞姆,当一整支队伍陷入静默时,他回忆起杰克,还有更多的死亡,每一次死亡似乎都跨越时空地与曾经降临在他身旁的牺牲一一对应。
他很快将全部的关注力重新投入战斗本身。一道道战斗指令时而通过人数愈发稀少的内部频道送到他们耳边,作为小队长,他有时又需要把自己的命令向下方传递。
在战斗时,这是一项繁忙的附加工作。克罗格其实不太喜欢这个活计,他倾向于参与的一直都是杀戮本身,而非担起指挥的责任——好吧,从多年前的小队任务开始,他就已经被迫负责起指挥的工作了。
他举起爆弹枪,身前又有一个战士在搏斗中被一只冉丹异形的利爪撕裂,从胸膛向外剖开,他本来想用爆弹枪击倒那只异形,看来他晚了一步。
骨山越是邻近,周围的新生异形就越多。克罗格发现自己的队伍不是第一批抵达骨山的战士。他们在山脚下见到了刚刚牺牲的死者,影月苍狼、钢铁勇士、怀言者,一应俱全,但最多的还是各种不同的冉丹异形。
一部分是最终的天使形态,一部分则各有各的丑陋和扭曲,抽搐痉挛的新鲜器官、深深蔓延的神经触手和危险的有毒飞沫,以及极强的精神感染力——血肉与骨骼,精神与意志,所有的一切都产生了一种融为一体的强烈趋势,并最终归于混乱的呓语和疯狂的深红海洋。
当然,也有仍在战斗的战士枪口喷发出的愤怒烈焰,以及划破血雾和灰黄雾气的刺眼闪光,正是战斗让他们保持清醒。战斗就是一个阿斯塔特仅剩的一切。
克罗格等待着一个继续进攻的号令,来跟随部队一同向着杰克留下的道路前进。
他战斗着,同时等待,直到他发现自己等待得已经太久。
一束激光贴着他的头盔擦过,还有从上而下坠落的巨型增生骨骼结构。克罗格躲过攻击,重新将这一批军队中有权发布命令的上级的名字一一在心中数过去。
奥维、乔斯、佛罗斯特、马雷、古拉依尔……
计数很快结束,而克罗格意识到一个不妙的事实。
他继续数着,西里奥、华德、扎迪、西顿……这些是他的同级,其他的小队长。
然后,他得到一个令他心惊的答案。
他的上级已经全部牺牲。而他的平级之中,只有他,已经抵达骨山周围。
这个事实在克罗格的脑海中回荡,激起了一阵没来由的愤怒,以及某种痛苦——空洞的痛苦。在同一时间,他已认识到自己的责任。
在淋漓的血雾、轰鸣的爆炸和尖啸的气流之中,克罗格成为了唯一能够发号施令的人。
他接入音阵:“全体小队成员,向信标点进发。”
——
又是那座誓言大厅。
莱昂扫视一圈,看见了邓肯·艾荷,贴着他自己的塑像坐着,看起来精疲力竭,以至于当他将长剑的锋刃压在他头顶时,第二原体也一动不动。
不,他抬起了头。一道血线因此被压出,顺着剑锋和他的面颊滚落。
“为什么?”莱昂冰冷地问。“那是什么?”
邓肯没有直接回答。“回头。”他轻声说。
雄狮继续握着长剑,保持着对第二原体的威胁姿态,移动脚步,直到他背后的景象映入他的眼帘。
大厅的另一端,已经被替换为透明的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