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铁匠背对舷窗,谨慎地控制着他的感知。他的手甲被一件铁制的重物挡住,丹提欧克小心地顺着桌边,试探着寻找铁之主的手臂。寒意渐渐深入他上了年纪的骨头,让它们在血肉内部微弱地发疼。
“父亲……”他哑声说。
这声呼唤被黑色的太阳啃食,变得破碎而空洞,仿佛回荡在遥远的彼方。时间被拉得无比漫长,一个刹那般的点伸缩成永恒的线条,又猛地弹回,一击抽在丹提欧克的胸口。
他霎时脱力,双腿瘫软,跌在佩图拉博桌边,盔甲哐啷地撞击地面。
小主,
而后,光芒和时间一同回归。
灯光重新点亮,几次摇曳的闪烁后,再度放射稳定的冷光。
燃料再度恢复流动和燃烧,电力支撑起成千上万个舰艇部件的运转,稳定而令人安心的能量流在埋在墙壁内的线路中奔行,如机械的血管,为这座巨大的要塞输送其赖以生存的能源。
上千个自动警报将短促的警告铃拉成一条永续的尖啸,资源破坏、冷冻舱泄露、密封管道破裂、药剂师的实验毁于一旦……一道道损坏或损毁的警示在全息屏上疯狂地滚动,报告着这短暂的能源缺失带来的无数后果。
可以想象,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钢铁勇士都将全神贯注地挽回这次意外带来的损失。
但在这一切之上,有一件事更为紧急。
特制的动力甲再次贴合丹提欧克的皮肤,给了他重新站起的力量。战争铁匠焦急甚至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克制着没有直接扑到基因之父身上。
佩图拉博仰身靠着铁椅,右手悬在铁椅边下垂,左手堪堪搭在桌边,静止如一尊奥林匹亚的石雕。从脑后延伸出的神经线缆如一张黑网,将他向前垂的头颅牵住,如吊索固定将落的滚石。
“大人?”丹提欧克轻声说,抬手轻轻地触碰铁之主的左手。
如此轻微的力量,却足以让佩图拉博未受控制的手脱离滑落,在扶手上磕碰一下,而后荡在座椅外侧。
铁原号内部的通讯重新联通,一个个战争铁匠紧急送来询问,想要知道刚才的短暂异常原因何在,以及基因原体是否提出任何的相关要求,需要他们执行。
丹提欧克心乱如麻。他一边观察窗外的戴文卫星——仍然是那副破碎的样子,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口中一边有条不紊地依次针对询问给出回答,并呼唤所在舰艇靠近铁原号,或本身就身在钢铁勇士旗舰的战争铁匠同僚全部赶往办公室汇合,讨论接下来的情况。
他心中从未如此被惊慌充满,每说出一个字,都感到自己的唇舌无比麻木。同伴的声音如同被电子系统阻隔在外,清晰的话语如沉没于深水般模糊而遥远。
凯里尔·辛德曼如同被钉在原地,甚至放弃了他记录与宣讲的本职。他紧紧盯着一动不动的基因原体,颤抖着咳嗽一声,而后问:“佩图拉博大人……?”
丹提欧克回过头:“没事,铁之主只是昏迷;若非如此,我们身为其子嗣,必定有所感应。”
他打开佩图拉博身前铁桌下缘的抽屉,找到那一套小巧的铁制工具,开始逐个地解下基因原体脑后的神经线缆。他们受过佩图拉博的亲自培训,知道该如何在特殊情况下,应对那些铁之主自己改造的独特线缆。
两根神经线缆的解锁间隔最好在五分钟以上,否则突变的思维链接会对原体的神经造成损伤,每一个战争铁匠都将这些细节牢记于心……
“让药剂师来,准备好医务室,带上滑动担架,联系泰拉,不,”他低语,用以辅助整理着自己的思路,“首先……联系工匠莫尔斯的山崖号……”
三十分钟内,另外三名战争铁匠抵达原体办公室,在短暂的惊骇后,纷纷开始环绕着佩图拉博,试图将他唤醒。
丹提欧克拉开他忧虑的同僚,给匆匆赶来的缇特斯腾出位置。首席药剂师盔甲上作为医疗标记的蛇杖刺痛了他的眼睛,原体微弱的呼吸声依稀在他耳畔回响。
“原体大人的状况稳定,”缇特斯快速说,“这是一次昏迷,会没事的。”
高级军官们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