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面对着它,万事皆可,一切都只是它透过维度折射至此的其下之侧面,而他的誓言对着其上而立……
“第二张!”约翰对着他发抖的手吹了一口气,他的血管简直要结冰,而他的手却烫得厉害,“第二张……大阿卡纳,帝皇。我不太明白,奥瑞利安,你觉得呢?”
洛嘉微微摇头,一字不发,他的意志向上方升去,谨慎地探索着帷幕之后幽阳投影的边际,又不断地受其吸引,如蛾投火般渴望着进一步靠近,乃至融入其中。
小主,
这种情感与理智的绝对矛盾让他紧皱眉头,一种茫然油然而生。
而后,另一种与之对抗的力量从灵魂之海中浮现。
它比洛嘉·奥瑞利安预想的更加庞大,也更加具体,在那偶尔从黑暗中浮现的部分躯体上,一片片隐隐反光的蛇麟镶嵌在一种星空般的透明形体表面,每一片蛇麟上都雕刻着具象而华丽的装饰,或是具备着具体的人形,或是装饰有古老的象形符文。
这些花饰全数隐藏在朦胧的彩光中,如琉璃的器皿,如栅格的花窗,变幻万端,每时每刻只能折射出它全貌中微不足道的一部分……游移数英尺后,这一段晶莹剔透的身躯重新潜入无尽的黑暗,而下一段泛光的形体迅速浮现,取代了消失部分的存在。
宛如一个水晶的巨大花环,懒散而柔顺地缠绕在西弗斯世界外侧,散发出玻璃的光辉——
它给洛嘉带来的感受与梦魇太阳似是而非地接近又不同,但它本质上的力量让洛嘉·奥瑞利安大为反感。
只需一眼,怀真言者的胸膛中就窜起厌恶的怒火,克制不住地想要将这条恶心的巨蛇碎尸万段,每一段都扔进烈火中炙烤,即使它是约翰·格拉玛提库斯口中对抗梦魇太阳的唯一造物。
“第三张有颜色了,”约翰说,紧盯着正在显色的最后一张液晶塔罗,三头蛇的到来让周围的温度回升,即使它驾驭的混沌力量让周围的气味变得不太美妙。
“说,”洛嘉低声说,嗓音略哑。
下一个刹那,三头蛇猛然出击,中央的蛇首在帷幕背后朝着梦魇太阳渐渐探出的太阳风撕咬而去,那盘旋的躯体旋即骤然缩短,盘曲在西弗斯的一个侧面,将这颗星球与黑日的光辉相互隔绝,突然卷起的亚空间扭曲涡流将怀言者们掀翻在地,也把约翰手里的牌吹飞。
约翰的头撞上了一根插在垃圾堆里的金属杆,他反身抱住杆子,将自己固定在这根柱子之后。在金属杆令人担忧地将要被掀开的最后一刻,飓风停止了卷动,约翰最后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屹立不动的洛嘉·奥瑞利安,转身去找那张飘走的卡牌。
而在帷幕之外,三头蛇与梦魇太阳的争夺仍在继续,蛇身盘缠而上,在黑日的衬托下透出斑斓的黑光。那颗虚幻的幽黑太阳往浩瀚洋深处渐渐退去,距离现实愈发遥远。狂热悄然绷断了理智,洛嘉咬牙,用天赋般的朴实方法,让自己的以太光辉向巨蛇与太阳交战的方向靠近。
“奥瑞利安——”他听见约翰在他身后喊他的名字,而他无暇顾及,那个凡人在喊什么,“迷失之子,”他的声音在恍惚的遥远之中传来,“最后一张——大阿卡纳,迷失之子……”
而太阳的黑光和巨蛇的斑斓色彩一并地削弱了,不完整的黑日,和力量有其上限的人造之蛇,它们两不相让,而现实与亚空间之间的壁垒将它们一同带回灵魂海的深处……
洛嘉陡然睁开眼睛,跪倒在地,一手紧握他的十字架,剧烈地喘息着。在那远去的最后一个刹那,他似乎从黑日的核心中,忽而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倒影。
那儿有流水、碧树和钢铁,有起伏的沙原和银色的天使,有世界的尽头,和嵌套其中的尽头的世界。
这片幻梦般的倒影比梦魇太阳更加触不可及,且出现得如此突然:似乎是在蛇影构成的圆环之内,在一闪而过的鸟爪之影中陡然显现,又转瞬被亚空间的阴翳遮挡。
但他越是回想,越觉得那个光辉灿烂的世界本该在那儿,乃至它才是梦魇太阳的真容,它过于亲切,过于熟悉,将洛嘉·奥瑞利安慌张的心悄悄裹住,就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已经拥有了他所需的一切。
“奥瑞利安?”他的教团长小跑到他身旁,关切地呼唤他。而后是约翰·格拉玛提库斯,带着他的卡牌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你听见我说这些卡牌了吗?你会解读吗?”
洛嘉无心回应,他仍旧沉浸在炽热而浓烈的喜悦之中。任何怀疑都在这份燃烧的情感之中烟消云散,梦魇太阳、科莫斯、暴君星……这些名字都不再重要。
如果他心怀喜悦,这一定是祂赐予的,是他将要领受的无私的奖赏与馈赠。
可是这颗幽暗的幻日,与那远在乌兰诺的神皇,之间究竟有何关联呢?难道梦魇太阳也是帝皇的造物,就如祂是万物的父神,宇宙的主宰?而现在他进行的推断,是否是对神皇的误读,对祂的圣言的错误释义?
而且,它怎会伤害佩图拉博呢?他的兄长毕竟为其所伤!
思及此处,洛嘉·奥瑞利安宛如当头被泼下一盆冷水,狂热偃旗息鼓,随下落的雨水流去。
“奥瑞利安……”约翰小心地拍了一下他的背,“有人来了,就在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