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谋逆一案的特殊性,他被特准羁押在宗人府,一间房一个几步宽的小院就是他这辈子的居所了。
他愤懑,他憋屈,可是没人理他。
只要他不在牢里自残,连禁旅的兵丁都不搭理他。
死水一样的日子,他似乎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过了一段哭天抢地、倚疯撒邪的日子,他也只能接受现实了。
坐牢也不是一件完全的坏事,至少他在牢里把那口大烟给戒了,因为没钱,不会有人给他送这个的。
然后左右的空室都陆续了住了人,有王爷、有宗亲,大家心态都还算平和,每天隔着院墙聊天。
从东家长西家短,到朝廷政策,再到世界局势,他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渐渐听得上了瘾。
反正这个日子也没什么可干的,他就每天听着打发时间,有不明白的还出言去问,就像是回到了在宗学的日子。
直到有一天,牢门打开了,进来的人身上不是朝服,脑后没有辫子,告诉他们:你们可以出去了!已经没有皇上了,现在叫民国!
他懵了,跟着人流跌跌撞撞走到了大街上,人家都有家人来接,只有他是孤家寡人。
没走几步,他让人拦住了,是昌爷的孙子,把一袋银元扔进了他怀里,说自己爷爷到死都没动这笔钱,因为这是给少爷留的活命钱。
说完,人家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他半天没追上,从此也再没有找到那几个老家人。
连安说到这里,停了半晌,用半杯酒润了润喉咙,也压了压嗓子里的哽咽之声,“付宁,我当时恨过,这几个老人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就不再见我了呢?现在想想,他们可能在这场疫病里都没了。”
“后来呢?你出来了,靠什么生活呢?”
连安从大牢里出来,上无片瓦,下无寸地,好在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小子了。
袋子里一共是五十大洋,他在南城的小胡同里租了一间房,本来想找找以前的朋友,但是谁都躲着他,不愿意沾他的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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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就熄了这份心思,四处打打零工,可是写写算算的活儿不好找,他这种一看就是原来旗下的大爷,东家都不用,脾气大不说,不顺心就甩手不干。
当力工,他拉不下脸,身体也没人家强壮,咬着牙干了一天就不干了。
做买卖没本钱不说,赔笑脸、说好话他从心里瞧不起,前半辈子都是人家伺候的,现在自己干这个,掉价儿!
五十块钱也不禁花,没两年,他房租都交不上了,让房东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