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没人理他,他就把被包头上,把腿伸被外,在那里咬牙切齿,一拳头捶床板上,咕咚一声,心就浮躁起来。
“让他闹一会儿,心气出了,人就好了!从那么高地方,万人敬仰,摔下来,跌地上,能好过吗?”石小兰公公拄着拐杖,看见石小兰肩上挑着空水桶,步子停在院门那儿,虽没回身,却回神了,那声叱咤他是听见的,“不栽跟头,不学乖,由着他吧,要不然东山再起不知道珍惜,孙书记这招高明啊!不折他一下,六根不净!”
“他还能……?”她想问哪六根,话到嘴边咽回去。
“你以为呢?酒后乱性,这在共产党那儿是不允许的,要在国民党里,那都不是个事!所以老蒋逃台湾那小岛上自我反省去了!”
“噢!~”石小兰腔调变柔和了。
“土里刨食,他不是这命,你不知道:当年为了这吴桂芝,气得自己打自己,好东西谁不爱?可要秤秤自己几斤几两,愣是没成,这口气一憋多年,这下好了,撒出来了,疗伤需要时日,等着吧,等他自个儿转出来,他和孙东洋关系那叫铁,当年鲁延年就器重他这一点,我咋还夸上自己的儿子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嘞,脸没地方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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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小兰水桶在肩上,象两个球,旋转起来。
石桂梅和李建彬的事,已经人尽皆知了,两个人有时在生产队碰到,也大大方方说一两句话,双方看着喜欢,李宜忠很生气,地主的后代咋能娶媳妇?娶就娶个丑的、或是残疾的,干吗娶石桂梅?小妮子靓丽,一笑起来,有两个深深酒窝,许多人陶醉在那里,李宜忠既是畜生,又披着一张厚厚的人皮,人面兽心,小妮子笑起来,散发出捕捉人心的芳香,可惜三年自然灾害里,不要说求了,就是看他一眼就多余,心在自抓自挠,没饿死,倒长丰满了,该凸起的地方,已经如山隆起,便宜地主羔子了,他总是幻想着李建彬偷生产队的东西,他象当时书上描写的刘文学一样,而李建彬就是王荣学,可是那小子除了干活,就是钻书,他要干什么?要夺回失去的天堂?哼哼!别做梦了,瞎子点灯,地主的孙子就是地主,无产阶阶的铁拳要对你专政嘞!
你眼瞎,嫁谁不好?偏要嫁个地主的孙子,生出个小人来,不还是地主吗?石桂梅撅着圆润的屁股,正在砍草,李宜忠就站她一尺地外,伸手弯腰可摸到,但终究在大庭广众之下,李建彬摸过吗?动物式换位思考,笑了。
李建彬眼能滴血,知道这狗日一身骚筋,正盯着石桂梅撅起的屁股发呆,象蚂蟥吸盘,他不好发作,毕竟只是自己猜测,就算是,也没证据。
我父亲李建木心没空,偏就凑到李建彬那儿,说李宜忠坏话,“你看那狗日眼神,看你家桂梅嘞!”
“他敢!我敲碎他脑壶!挑了他骚筋!让他淌血,让他人种子没有!”
我父亲真是人才,说那么大声,别说李宜忠,就是旁人也能听到,并且用身子去蹭李建彬。
“李建木,你想挑拨离间?我看麦子长势,你虬虬草人知道啥嘞?桂梅,他诬陷我,你别听他的,你逃荒三年的事,还在帐本上写着,墨迹都没干,你又想跳出来生事,我看新小麦你是不想吃了,你就是个孬种,二大娘被你可爱三弟当马骑身下打了九次,你屁都不吭一声,你下头长没长小老二值得怀疑!除非当着大伙面,脱裤子验一下,要不你就是太监!”李宜忠指着我父亲,“你如此龌龊,太了不起了!”他竖起大姆指,还象交联那样翻转几下。
我父亲木纳,理屈词穷,虽说的不是事实,但沦为笑柄。
带齿的轱辘在碾压,牛拉轱辘在场上转圈圈,散乱的稻草,被压叮地上,叉挑了之后,秃头扫帚扫,压入湿泥里,还要一根根往上薅,李建良接到肖梅娘家人来信,她大弟弟肖云峰要结婚了,送信的人,带着请谏,到了李精树宅子上,二话不说,噼哩叭啦放一阵鞭炮,当时正是收工早饭时间,阳光已经象蜜蜂一样蜇人了,有不少人忙里偷闲张望一眼,来人就在矮墙外,恭敬给李精树递一支卷烟,李精树怀抱小普,那家伙并不老实,在老头子怀里扑上扑下,“你老人家今年贵庚?”
“哎呀,不提也罢,在人缝俗事里苟活……小普呀,你大舅舅要结婚啦,听说新娘子貌美如花,你快些长,要象你大舅舅一样有出息,在县太爷手下当差,吃皇粮!不象有的人一辈子就知道刨土,老了老了,还穷折腾!”当时李精妙就在他对面挖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