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龙卷冲出地面的势头极猛,众人感觉灵魂和身体都被扯离开了一般,身体在前面飞,魂在后面追。防护罩再也维系不住,灵璧破碎,缺口眨眼间扩大了数丈。
沧海顾不上胃里翻涌,手脚并用,死死抱住桅杆,好像一只树獭。忽然一道散失的流电从缺口外打进来,正巧劈在他身上。沧海瞬时失声,四肢绷直,在空中打转。眼见就要从缺口中被甩出去,恍惚中右手忽紧,有人把他拉住。
沧海感觉对方手掌传来的竟是一种温软触感,心头突突一跳,抬眼看见的正是花不语那张板着的俏脸。花不语掌心运劲,顿时将他身上的麻痹感冲消大半。
未及道谢,那边厢水鱻一声惊呼,半边身子悬空,便要从防护罩内跌出。原来他本来背靠着罩壁,或许是他修为中水属性过于浓郁,更容易招惹那怪物注意的缘故,忽尔一股雷液袭至,将他倚靠的罩壁击破,整个人当即往外倾倒。
千钧一发间,离他最近的蛮簇疾忙伸手抓住他的脚踝。孰料外面的吸扯力十分强大,两人竟被一起带出。幸好远处的妙生花速度够快,闪现而至,又把蛮簇的脚踝抓住。三人一串,犹如糖葫芦般。妙生花收力回拉。蛮簇借着他的收势,崩劲往后一甩,将水鱻甩回防护罩内。
这时倒成了蛮簇在后面。妙生花堪堪把他拉回一半,那怪物已轰然噬至。蛮簇感受到那如狂海怒涛般的能量逼近,霎时间毛骨悚然,双手本能反应地往前推去。这一击他已是豁尽全力。那怪物迎面被打中,庞大的身躯却仅仅只是侧歪了一下。略作停顿,便又若无其事地继续袭来。
妙生花右手抓着他的脚踝往回扯,左掌翻起,正待与那怪物来个硬碰硬。蓦地里黑影一闪,那巨熊护主心切,竟从防护罩里一跃而出,挡在蛮簇前面。随即嘶吼声惊天动地,一兽一怪撕扯在了一起。
那怪物本质上固然是电,但由意识牵引,已经算是实体化。只见巨熊扑到它模糊怪异的脸庞上,爪齿并用,打得电弧四溅。两者体积极其悬殊,奈何巨熊攻击的部位恰巧是它意识感知的位置,怪物一时间居然有些懵了。
此时防护罩已被甩到了至高点,随之呈弧线坠落。蛮簇急得伸手大叫:“熊玩意儿,快回来!”
可巨熊被闪电缠绕浇灌,皮毛俱焦,血气不断从骨肉中蒸发,浑身破败不堪,神志亦已十分昏聩,哪里还听得到他说话?或许意识中仅剩下救主的念头,怒吼连连,声声高昂不屈,只顾着拼了命地对着怪物挥爪,状若癫狂。那怪物面门处聚了又散,散了又聚,一时竟难以保持原状。
妙生花以掌作刀,倏地挥出。但见一道光华呈扇形爆闪而去,所经之处,空间似乎都裂将开来。那怪物庞大的身躯几乎被光华一劈为二。那怪物没有疼痛的知觉,但显然被大大的激怒了,猛地发出一声震烁苍穹的咆哮,面门撑开,化作一张巨大的嘴巴,一口把疯癫的巨熊给吃了进去。
蛮簇大惊,便欲跳出救援。妙生花扳住他肩膀往里一推,道:“别瞎来,小命不值钱么?”反手又是一拳打出。
此时双方在空中翻转,那怪物恰好身在防护罩之下。这一拳击落,轰隆巨响,顿时雷光化作纷飞雨,那怪物身躯绷直,径朝地面坠落。
蛮簇眼睁睁看着它从出来时的坑洞一头栽了回去。而现在地底的沙龙卷已经消失,无势可籍,进去想要再出来可就难了。蛮簇对妙生花怒目而视,道:“你……你混账……”
妙生花不好意思地挠着后脑勺,道:“没想到如此不经打,还摔得这么准,咻的一下刚好就进去了,实在是出乎意料,哈哈,哈哈。”
蛮簇气得眼泪都快要飙了出来,怒道:“你没看见熊玩意儿还在它嘴里吗?王八蛋,还我熊玩意儿的命来!”
妙生花满脸委屈道:“对不住啊。我不是说了嘛,此事实在出乎意料之外。出乎意料就是意外的意思。意外,意外,谁也不想的,对不对?”
蛮簇还待破口大骂,猛然“嘭”地一声大响,防护罩重重砸落在地。尚未稳住身形,突又高高抛起。同时大股沙尘从破裂处灌注进来,糊了他一脸。晕晕乎乎间,防护罩已被迅速抛了几个起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终于看清楚周围的景象,妙生花大叫道:“我去,这是入海了!”
确实是海。
只不过这海没有水,全是沙。
罡风肆意席卷,掀起一幕幕巨大的沙浪,铺天盖地地往前翻涌。数十丈高的巨浪狠狠砸落,随即又形成新的巨浪高高昂起。砸落,昂起,砸落,昂起……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防护罩就是在这样的浪尖上起起伏伏,渺小如汪洋大海中的一片枯叶。
妙生花愣了须臾,忽尔脸露喜色,道:“原来如此,难怪要让造船。”
花不语道:“你这么高兴做什么?赶紧把防护罩修复好。”
妙生花道:“修个屁,在海里当然必须坐船啊。”对着身后众人嚷嚷:“各就各位,开船了,开船了。”
众人本来都在盼着他把防护罩修复好,奈何他压根就不管不顾,强权之下又不敢有所怨言,只好顶着狂风沙浪,掌舵的掌舵,护桅的护桅,乖乖就范。沧海见那些人行动迅捷,分工十分明确,想来事前训练过,不由得多看了何超四几眼,忖道:“这里的所有人中,倒是他准备得最为充分。”
沙浪颠簸极甚,破烂不堪的防护罩早已是强弩之末,没几下就湮灭在了风沙之中。好在有花不语的气息护住大船,倒不至于会被滔天巨浪所埋葬。
妙生花兴高采烈,挥手叫道:“起帆,起帆。航船不扬帆还像个样么,能不能专业点?”
待得船帆扯起,狂风简直要将大船吹得飞起来。花不语怕队伍操作混乱,倒也不便插手指挥,对傅全道:“现在可有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