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中庭。
莫水流刚从妙音坊小径出来。
前行数十步。
就见前边大道树荫之下,一白发老道正安然坐于石桌前细细品茗,身后恭敬的站着两位身穿道袍的少年。
待行近。
莫水流仅是瞧了一眼,虽觉怪异,但并未探到敌意,遂径直行过,不予理睬。
老道瞧莫水流经过,放下手中翡翠茶杯,温声道:
“小施主,请留步。”
莫水流立住脚步,微一凝思,便回身静候。
“老夫瞧见施主浑身杀意漫天,既伤人,也伤己,有良言奉告,不知愿听否?”老道起身行进一步,瞧着也颇有仙风道骨神采。
莫水流漠然,“请讲。”
“施主怀中女子早已仙逝,却不知施主要抱到何时?”老道瞧了眼其怀抱的女子,温和询问。
莫水流缄默。
“不论如何,施主迟早都要放下的……”
“天地之道,顺则畅,逆则淤,极至反,盈则损。”
“施主不讲礼仪,怒闯此地,已然违背天理寻常。”
“出手杀人,又毫无怜悯,杀气早已盈满,不及早醒悟,日后定遭反噬。”
“瞧是施主抱着她,何尝不是施主你正怀抱自己心中的执念呢。”
“劝施主,早放下一步,就能减轻一份罪孽,也能缓解自身困苦。”
“…………”
“此女瞧着心善若莲,想必也不愿施主深陷泥潭,堕入魔窟。”
“贫道斗胆,还请施主放下吧。”
“都放下吧。”
说罢,老道长行了个道揖。
却不知道是对莫水流,还是对其怀中女子。
莫水流昂首望天。
通红双眼,在这番话语开解下,有隐隐消退之意。
缓缓查看左掌,女子临终前以鲜血写的走字,已经有些模糊变样。
但轮廓仍在。
捏紧拳头,调整数息。
莫水流才重新往老道瞧去。
“道长,所言都极为有理,但在下愚钝,有一问想请教道长。”
老道长瞧见莫水流语气宽解了不少,更为和颜悦色答应:
“施主但讲无妨。”
“就想问问道长————当府中执意要迫害在下怀中女子时,道长可也曾向前拦路?可也曾开口?可也曾劝李府放下?”
听完莫水流这不卑不亢的三连问。
老道长花白过半的眉梢,兀然跳动了一下,使得原本和蔼面容立即挂上了几分踌躇。
其背后两个道童也低头交视一眼,头也垂得更低了些。
瞧在眼里的莫水流继续发问:“道长如若都没做到,为何今日却有脸面要求我这般如此?”
老道长吃了理亏,欲言又止。
莫水流却依旧:“我瞧道长仙风道骨,必是明事理之人,故道长相劝,我便栖身聆听,可未曾想……”
“未曾想道长也不过是看个人下菜,瞧人说话的谄谀之辈!你这般心口不一,却不知道你多年来修的是什么道?”
“是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之道?”
“还是拿腔作势,劝人利己之道?”
“大胆!!!”
老道长听闻过半,早已脸色骤变。
良好的修养使其忍耐莫水流说完,心中盛怒早已无处宣泄,举手一掌直接把身旁石桌震碎,以立威势。
若不是他才刚劝莫水流放下杀孽,这掌就该劈在其身上。
莫水流瞧石桌崩裂在前,身姿巍然不动,依旧叱咤而言:
“我可有说错?!”
“你以大理压我,却不敢以大理压李府,还不是因为你惧李府,而不惧我!”
“这不是欺我年少,欺我势弱是什么?”
“可你不晓……年少势弱者拔出的剑,也未尝不利!”
“什么天地之道!什么顺顺淤淤!什么盈盈亏亏!什么反反噬噬!什么李府!什么宁国!就是你们这的山神此刻胆敢来此!”
“我亦要捅上它几个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