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殖的镜子碎片,每一块都折射着青年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地方。
他们即便狼狈,即便被血模糊了五官,却依旧高高在上地嘲笑、讽刺、挖苦着青年,嘴唇一张一合,说出的每句话都在把迟清和重新拉入深渊。
“你就是个煞星,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都会受到诅咒。”
“老迟就是你杀死的,要不是你的那通电话,他就不会死。”
“只不过做了场梦,就想摆脱我们?别痴心妄想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连梦里的东西都当了真。”
“老迟怎么可能复活呢?宋序林他们怎么可能会和你这么烂的人做朋友呢?还有宫华岁,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早就烂在泥里的人,是没资格拥有这些的。”
“你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呢,来吧,拿起我,对准喉咙,很快的,我们就能结束这一切……”
在一声声的指责,迟清和从最初的反驳,到自我怀疑,最后无助地蜷缩在角落,眼神灰寂,神情木楞,按着耳朵的手也越发松,任由那些教唆死亡的恶咒钻入耳膜。
此刻的他像个被迫离开乌托邦的囚犯,美梦破碎和信仰崩塌的打击,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是个错误,累赘。
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发起抖。
先是手,再是牙齿,最后是整个身体。
他哆嗦着抬起下巴,双眼猩红地盯着镜子碎片中明显更为成熟的自己,缓缓生出了厌恶感。
他伸出手,一点点地靠近那块碎玻璃。
拿到手中时,心中竟升起了一种解脱感。
那几个月在异世的生活,是梦吗?
好像是的。
手指收紧,皮肉被割开,不断有血珠冒出来,一半顺着指缝沁出,另一半沿着尖锐的碎片边缘,聚焦在底部最尖锐处,一滴一滴得将瓷砖染成血红色。
迟清和感受不到痛,甚至于看到生命流失时,他也是笑着的,眼底尽是释然。
调转手腕的方向,拿尖端对准脖颈时,迟清和只是稍微找了个角度,就毫不犹豫地往大动脉刺去!
“砰——”
就在这时,破门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像……还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望着门外快速朝他跑来的人,迟清和竟还在天真,荒唐地呢喃着。
“Wenson……那不是梦……”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句话,加快手中的速度。
Wenson心头一紧,迅速扑过去,一手掐住快要陷进脖颈的碎片,一手横臂,搂住青年,转身拿自己当肉垫,哐地摔倒在坚硬的瓷砖上。
顾不得手上的疼,他连忙爬起来,见青年彻底昏迷,他疯了似的朝门口吼。
“快来!止血药!绷带!”
家庭医生不敢再耽搁,匆忙拎着急救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