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不在了,我完全想不起来。
我的思绪飘远,揉着揉着才发现这大爷已经睡了,我松了口气,心想也算是还了馕钱,再次轻手轻脚爬到了上铺。
接下来的一天半,这个大爷时不时地叫我下来聊天吃饭,我这个人面对慈眉善目的老人总是会不自觉地放松不少,随意地躺在他的铺位上,翘着二郎腿感慨道:“下铺就是舒服啊!”
那大爷光叹气不说话。
我就这么烦了他两天,最后一天就听见有人嚷嚷道:“山海关到啦,进关里了。”
到山海关了,我离家越来越近了。
下车的时候我提着大爷的行李到了出站口,不放心地问他:“接你的人呢?”
大爷四处看了看:“他跟我说了,马上就来了,你先走吧。”
看他有人来接我也放心了,跟他道了别以后就直奔客运站去了。
我以前常坐从沈阳到抚顺的大客车,其中有不少盘山路,这些客车司机们有的是力气和手段,小时候每次坐都得晕车,长大就好了,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到了抚顺我再次倒车到了县城,离家越近我的心里就越忐忑。
东北天黑得早,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拿着行李站在老旧的居民楼下有点不敢上楼,负债还乡让我心里虚得厉害。
三楼的灯亮着,昏黄温馨,这就是我们家。
我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这俩人关店还是这么早,难怪家里攒不下钱。
摸了摸兜里的钥匙,忐忑归忐忑,都到楼下了哪儿还有不上去的道理。
楼道的声控灯皮糙肉厚,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摸黑走到三楼,脑子里已经想到我爸妈抓着我质问我为什么不回家的混乱场面。
我深吸一口气,掏出很久没用过的家门钥匙打开了门。
“妈呀什么玩意儿啊?”
是我妈的声音,咋咋呼呼的标准东北老娘们儿。
她从沙发上快步跑过来,头上的小卷发一弹一弹的,脸上全是惊讶:“诶嘛这不我大儿子嘛!啥前儿回来的呀,咋不提前吱声呢你这孩子呀!”
果然相比我妈,我爸作为一个父亲就沉稳多了,干巴瘦的小老头子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我,一脸惊恐。
不对呀,他不高兴就算了,惊恐啥呀?
我怎么看他怎么别扭,盯着他看了半分钟才恍然大悟,颤抖着手指指着他问道:“爸,你黑眼圈呢?”
我爸嘴上还沾着瓜子皮,俩眼睛精精神神的,哪有什么黑眼圈!
所有人都知道我的黑眼圈是从我爸那儿遗传来的,都说我俩一看就是亲父子俩,怎么出门一趟回来,他还独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