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也叫你一声吉祥吧。今日,我带来些黄酒过来,还能喝吗?”黄奎一边将赵彻搀扶起来,一边对他说。
随着赵彻起身,肉眼可见,他的身体更消瘦了,虽不至于皮包骨头的程度,但他微微一笑,脸上的肉却全塌陷了下去。
他缓缓道:“能喝……几日前!太医跟我说,我如今都身体已然不能乱吃东西……每日吃的那些灵果灵参,我吃着嘴里都快淡出个鸟味了!有肉吗?”
李月白却是将素手一翻,一只她早早烤好的叫花鸡出现在了手上。
“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圆满了!这酒圆满了!有酒有肉!不做皇帝也逍遥啊!”
赵彻大笑道。
说着,他竟然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从一边拿起碗,接过黄奎手中大酒坛倒满一碗,然后又从李月白手中一点也不客气撕下一只鸡腿。
他一边喝酒,一边吃肉道:“痛快啊!痛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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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他身上的疾病都好像被治愈了一样。
“你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李月白见他如此,笑着摇了摇头。
“是吗?我向你客气了一辈子……这一次,就允许我不客气这一回吧!”赵彻大笑道。
只是这笑容中,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遗憾。
顿了顿,他又道:“能说说以前的事吗?今日,我不想聊朝政了。”
“好……我肚子里倒是有些个稀奇古怪的事情!要听吗?能别看啊……这京城里早些年那些世家人模人样,其实蝇营狗苟什么都有。我和你说啊……”
黄奎对着赵彻说道。
黄奎从来都是那副油腔滑调的样子,即便这些年有所收敛,但一旦他打开话匣子,依旧能把他所知晓的那些个京城中奇闻奇事说个七七八八。
他们两个聊的愉快。
这时候的李月白反倒像是个局外人了,只是每次看他们酒碗空了,替他们倒满酒。
本来一切的话题都很聊的很愉快,可突然赵彻嘴里崩出来一句:“胖子……这些年了。你和上官家那位如何了?”
这样的一句话,算是问到了黄奎的软肋。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不自然。
他和上官轻舞能如何?
那个女子一心想要杀他!而他也很矛盾,既想痛痛快快被对方杀死,可又怕自己死了后……以后这世上又还会有谁去牵挂一位叫上官轻舞的的女子呢?
他更不想下次大劫的时候,只剩李月白孤身一人。
此外,他放不下的还有许多。
总之,他对于上官轻舞显得复杂。
上官轻舞的这个话题黄奎很不愿意提及。可赵彻就像是不懂事一样,刻意反反复复提及这个话题。
这使得黄奎面色十分难堪,但很快他又看了赵彻身边一言不发沉默的李月白,阴阳怪气对黄奎道:“行……我碍事!我胖子碍事行了吧?想和我老大单独聊会儿天就直说就是!”
黄奎骂骂咧咧走出了养心殿。
可几乎就是他走出养心殿的瞬间,身边响起了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你答应过我……大劫之后你会来受死!”
黄奎则是露出一抹苦笑。
上官轻舞就是他的心结,也是他的影子。
养心殿内,黄奎走出去之后,赵彻则是看着李月白自顾自笑了起来。
“黄兄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话虽然难听,但人还是不错的。”
“嗯……胖子人是挺不错。”
李月白点头对着赵彻说道。
“人之一世实在短暂。诸多事情尽都不顺人意。”赵彻说着又倒满酒对着李月白道:“月白姑娘……觉得呢?”
说着,他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慢慢品味酒的味道喃喃自语:“我这身边有酒有肉……还有你,我值了……”
“这皇帝……老子……老子不做了!”
他是坐着的姿态,说完这句话头和手都微微垂了下去。
李月白则明白,吉祥……或者说万兴帝赵彻已然离世了。
她刻意花了三天的时间,以为就能和吉祥说上三天的话。可实际上却还没超过三个时辰。
而吉祥呢?
又或许他强行吊着这口气,只是简单为了见她一面。
李月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或者说面对坐于她对面的赵彻,不知该说些什么。他的脸上,似乎有一丝解脱,也有一丝遗憾。
可到底是解脱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嗯……我也更喜欢叫你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