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中间,摆着个陶瓷大缸,里面放着冰块。
现下还没有到供冰的时候,这应该是特例。
孕妇怕热,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宜妃坐在南炕上,身后垫着靠枕,大腹便便模样。
她依旧是规规整整的,头上带着半钿,穿着半新不旧的宽松纱袍,脚下的软底鞋上绣了如意捧福纹。
可是那挺着的大肚子,跟着锅似的扣着,看着也吓人。
舒舒见状,立时怂了,说话都带了小心:“娘娘……”
等到宜妃招呼她近前,她愣是没敢往前凑,离了三、四尺远才坐炕边。
宜妃见状,用帕子捂了嘴巴笑,道:“没有那么邪乎,快来跟前坐!”
舒舒这才往前挪了一尺。
宜妃见状,摇头道:“还不如小十七胆子大……”
舒舒实话实说道:“儿媳小时候也不怕这个,每次儿媳额涅怀孕,也从没有避过,这嫁人了晓得怀孕生产是怎么回事,就有些怕了。”
宜妃低头看了眼肚子,陷入回忆,道:“都有这一段,我当年生你五哥之前也是如此,自己瞧着自己的样子都怕,喘气都不敢大了……”
她那个时候其实不算小了,二十岁,且已经是嫔。
可是因为宫里前头的阿哥都养的不顺当的缘故,这养孩子的法子也是变来变去,皇上不放心她亲自抚养五阿哥,就抱去给太后抚养。
五阿哥也确实立住了。
宜妃对宁寿宫只有感激的。
她看着舒舒,倒是不好再说怀孕生子的话,道:“这次出门如何,老九这次‘迎驾’,没又闯什么祸吧?”
舒舒摇头道:“九爷运气好,在万寿节前两日到了苏州,正好赶上了万寿节赐银,而后又领了差事,给皇祖母与妃母们跑腿,采买洋货跟土仪。”
宜妃听到前头撇撇嘴,听到后面则是来了精神,道:“洋货?是了,杭州有海关,你惠妃母跟荣妃母都买什么了?”
舒舒想了想,道:“惠妃母在苏州买了怀表跟小镜子,在杭州跟江宁买的多是料子、首饰这些;荣妃母在苏州买了法兰西香水,还有妆镜,其他两处没怎么添置东西了……”
宜妃唏嘘道:“你惠妃母就是嘴硬,人前老说’一辈人管一辈人’,可是哪里能撒手呢,这还是不放心那几个孙女呢……”
说着,她又说荣妃:“她倒是一直爱这个,稀罕的是,居然还舍得自己掏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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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长辈,宜妃能说笑几句,舒舒却是不好说话。
要不然,就成了她短规矩了。
宜妃说了一句,也就转了话题,道:“洋货怎么都是苏州买的,不是说杭州有海关么?杭州织造府还负责宫里洋货的采买事宜……”
舒舒就提了一下“富甲江南”的季家,与季家的“万宝阁”。
“儿媳妇也败了次家,买了好多东西,想着留着往后人情走礼使。”
接着,她仔细说了几样,高丽参,这个是大家平日里都可以吃的用到的;廓尔喀刀,往后九阿哥可以送兄弟侄儿;还有大小妆镜,这个可以给女卷。
“行李还没有拆箱,回头整理好了,送一份过来给娘娘放着,娘娘赏人也便宜……”
舒舒道。
宜妃道:“旁的就算了,高丽参多拿两盒,等到肚子里这小的出来,我可得好好补补元气。”
她不想服老,也不想提老字。
可是她心里也晓得,自己不年轻了。
她比皇上小六岁,是顺治十七年生人,今年整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