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增寿一时想不开,可齐锡心中,自有远近亲疏。
“真是不爱兜揽这些,挂着这个虚名,往后选秀之年,他们越发要惦记着舒舒帮着说项。”
觉罗氏也不喜那些族人,还记得四十年选秀时的风波。
涉及到闺女,齐锡立时苛严起来。
“惦记得着么?长幼有序,还有三福晋在前头呢,他们想要打听也好,钻营也好,还是去找三福晋。”
觉罗氏道:“老爷想得容易,王府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倒是爷这里代理个族长,大事小情的寻爷正是名正言顺。”
族长大事,不外乎子弟补缺与婚丧嫁娶这几样。
听到这里,齐锡越发后悔了。
当时就不该跟康亲王与增寿一起去御前!
谁想到皇上会心血来潮,插手臣子家族内部事。
皇上行事越发随心了。
功勋人家的爵位说停就停,说革就革。
如今连家族事务,也一言决之。
族里出了丑闻,增寿确实监管不力,可到底是分了房的,不是本房事务,本不该牵连这么重。
“我寻思着,皇上估计是看到我,才心血来潮,是我失了小心了……”
齐锡跟觉罗氏说着,很是懊恼。
自胞兄跟堂兄先后谢世,老一辈没几个人了,齐锡就很有当长辈的自觉。
他看出公府处境艰难,顾念着堂兄早年对他们兄弟的照顾与提挈,想要回报一二。
就是噶礼那里,虽是性子猖獗,可因他外放,对于老二房在家的人口,这边能帮也帮,才会在出了二格格的事情后跟着康亲王与增寿一起去海淀见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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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会想到,他想要家族和睦,反而落得个眼下境地。
早知如此,他还是关门闭户,过自己的小日子。
觉罗氏道:“老爷也别太担心了,增寿不聪明,可四房总有聪明人,会提醒他的……”
正说着,前头门房过来报,公爷来了,在前头客厅候见。
齐锡看了眼妻子道:“醒过来的挺快!”
言多必失。
即便齐锡猜出康熙的用意,也无法述之于口,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隐患。
他在增寿跟前没有说什么,这次去取银子,也只是说耽搁不得了,怕族中老人要闹。
他也没有多支银子,还是按照公府那边往年的例,也没有过问族产管理账目之事。
齐锡到了前院客厅,增寿正蹙眉沉思。
见人来了,增寿忙起身,就跪了下去,道:“二叔,侄儿糊涂……”
齐锡忙扶住,道:“骨肉至亲,说这些做什么?”
增寿满脸羞愧,道:“是侄儿臊了,一时想不开,浑浑噩噩的。”
齐锡安抚道:“谁也想不到的事儿,你这也是池鱼之殃,不过你年轻,正是该好好给皇上效力的时候,补了副都统,暂时将精力搁在差事上,满了三年要是京察得个卓异,也好补都统。”
增寿听了,苦笑道:“皇上不喜侄儿,这副都统位上,侄儿怕有的年头要熬……”
齐锡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增寿:“……”
齐锡岔开话,道:“不用多想,我也是将五十的人了,过个三、五年,皇上忘了先头的事,也就算翻篇了。”
增寿没有那么乐观,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一个匣子打开,道:“二叔,这是几处族产的契纸跟账册……”
齐锡听了皱眉,道:“浑话,哪有什么族产?咱们满人聚族而居是不假,可是分家分产,跟汉人的习惯又不同,这些所谓的族产,都是大四房的私产。”
“二叔……”
增寿没想到齐锡会这样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道:“可是曾祖父当年到底承了高祖的世职……”
齐锡道:“老祖宗的家底,按照太祖皇帝吩咐,均分给了公主所出三子,大四房除了世职,并不比其他房头多得什么;公府的爵位,是你曾祖父击朝鲜、伐明、伐察哈尔,一次次军功累积晋封,不与其他房头相干,产业大头也是如此……”
至于前三个房头,没有分到温顺公的家产,分到了生母的财产,那是温顺公迎娶公主前的家底。
增寿心中的怨愤,随着齐锡这番话,平了许多。
也是曾祖父心慈,顾念族人,将私产挪出来一部分做了族产,用来接济族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