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沃土上,番薯的秘密正悄然绽放。
它不仅甘甜可口,脆嫩多汁,一口咬下,清脆的声响仿佛是大自然最悦耳的赞歌。张懋大口品尝,那甘甜在唇齿间蔓延,不禁让人心生惊叹:这竟是一颗可食用的“果实”?
若一亩良田能产出三十石如此美味,那便是农业史上的奇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番薯似乎还不能担纲主食的大任。
然而,在这特殊的年代,三十石,这个数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瞬间照亮了张懋的内心。林才的怒火,在这一刻,似乎随风而散。
林蒙看出了张懋眼中的惊喜,笑容可掬地说:“世伯,这番薯的奇妙之处,在于它的多变。既可生食,又可烹煮,若与米粥相融,便能缓解饥饿。”
“可以解饿?”张懋这位粗犷的武将,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原来,这番薯竟可成为辅粮?
张懋心中一惊,三十石番薯,若真如此,那他的心中顿时泛起波澜。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粮食便是生命的保障,是救死扶伤的灵丹妙药。
林蒙同样深知在这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粮食的珍贵。他思索着,后世那些富饶的大宋,即便在巅峰时期,也难逃“岁饥,人相食”的惨剧。而大明,随着小冰河期的降临,灾荒频发,更是雪上加霜。
这番薯虽不能完全取代主食,但若能常年食用,其价值与黄米饭相去不远。更重要的是,它能在灾荒年间,拯救无数生命。加之手中尚有土豆,那才是真正的“粮食之神”,足以完全替代主食。
在未解决温饱之前,林蒙对历史的深刻理解显得苍白无力。那些关于改变社会结构的宏图伟志,在他眼中不过是空中楼阁。他深入研究明史,却发现重农轻商并非源于儒家思想的歧视,而是后来儒者根据统治者需要而塑造的理念。
这一切,如同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尘埃,折射出时代的变迁与智慧的光芒。
在那些年,君主们对商贾的冷淡态度,并非出自对商贾的天然偏见,实则不过是商业浪潮一旦涌起,便会将无数人卷入商海,众多贤才投身于商贾门下,国家最健壮的脊梁,就这样悄然落入了商贾的麾下。这样一来,农业自然受损,而随着人潮的滚滚向前,土地的面积却如顽石般未曾膨胀,要养活越来越多的子民,唯有让更多的人在土地上精耕细作。一旦天灾降临,那便是哀鸿遍野,烽火连天。
回望历史的长河,即便是中世纪欧洲,也不过是如此光景。农业的孱弱,使得他们的城市宛如缩小的孩童,直到马铃薯和番薯的脚步踏至欧洲,大量的农夫得以从土地的束缚中解放,纷纷涌向城市。粮食问题一旦解决,贵族们为了追逐更高的利润,甚至将耕地改作牧场,以养羊织布。
试想,若非马铃薯和番薯的神奇魔力,让粮食产量飞跃,哪个傻瓜会舍得将那片肥沃的农田拱手让给羊群?
每一个理论,都根植于现实的土壤,绝不是一个天才的灵光一闪,就能让全世界都心悦诚服地接受。
因此,不解决民以食为天的根本问题,士农工商的和谐之道,便永远只是镜花水月。
张懋自然无法像林蒙那样思虑深远,但林蒙的话语已让他不得不信服。亲身尝试之后,他除了确信这物确实可食,能解饿,且产量惊人,别无他物。
此刻,他凝望着林蒙,喘着粗气,似乎仍觉得林蒙的信誉有待商榷,于是扭头狠狠瞪了张信一眼,冷哼一声:“是吗?”
询问其他,张信或许自信不足,但一谈到耕种,即便面对父亲,他也显得镇定自若,坚定地回答:“是,这红薯粥,儿子尝过,味道鲜美,确实能饱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