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
她松开手,耳边回荡着季朗然在火海中的凄厉哀嚎。
黑暗将她吞噬,她看不到一丝光亮。
她再也没办法站到太阳下,她觉得那阳光炽热如烈焰,会烧灼她的身体。
他们都说她疯了,她也觉得自己疯了。
她不能再这样苟活下去,她不能再给盈月招惹麻烦。
她要去找小朗,趁着那孩子还未走远。
她要和彩韵班的众人一同去寻阿娘,跑得远远的,去一个谈家再也够不着他们的地方。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她在路上遇到一个快要饿死的小公子。
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让他去换铜板买吃的。
盈月发了疯的寻找季依然,那可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她不敢去设想往后的日子,若是只剩自己孤身一人,该如何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若不是在街边摊位上瞥见那支熟悉的发钗,她也不会循着这条线索找到白简承。
那孩子是这条街上出了名的可怜人。
小主,
嗜赌如命的爹,离家出走的娘,以及讨要剩饭的他。
白简承带着盈月来到当初遇见季依然的那片树林。
二人在林子里四处寻觅,从午后一直找到天色渐暗,才发现了季依然的尸身。
彼时正值盛夏,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慢慢腐烂,散发出阵阵腐臭气息。
白简承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当时若能向季依然撒个娇,让这位善良的阿姐陪着自己一起去买吃的,是不是就能改变这样的结局?
而她也不会香消玉殒。
若不是遇见季依然,他那天恐怕真的会饿死在这里。
可若季依然那日不寻死,如今死在这荒郊野岭的孤魂野鬼,不就是他了吗?
就在白简承呆愣之际,身旁的盈月突然弯下腰,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
笑声在寂静的树林里回荡,透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你看这世道,会吃人啊!” 她喃喃自语道。
她缓缓跪在地上,神色虔诚地看着那具尸首。
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滑落,一滴又一滴砸进黄土里,却掀不起一丝涟漪。
“小姐,你怎得走的这般急?都把月儿落下了。”
半个月后,禤宜才得知季依然的死讯。
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她满心自责,不断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倘若季依然还留在三生殿,虽说日子过得煎熬些,但好歹人还活着,便尚有一线生机。
不过她心里也清楚,苟活,根本不是季依然所需要的。
她那样明媚善良的人,不该被困在这污浊之地。
禤宜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才终于在三生殿站稳脚跟,坐稳了乐师的位置。
可她始终忘不掉季依然那如春日暖阳般的笑颜,忘不掉那人在危难时刻挺身而出,将自己紧紧护在身后的背影。
三生殿里许多姑娘,都曾受过季依然的帮助。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哪怕掉进淤泥里,也污染不了她半分衣裙。
当盈月找到禤宜,向她寻求帮忙时,她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应下了。
起初,她们打算将向肖望迷晕,然后五花大绑,逼他交代出账本的下落。
可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区区账本,根本不足以扳倒三生殿这棵大树。
况且,就算她们费尽周折拿到账本,以郑县令和谈家的关系,也绝对不会治谈茗聆的罪。
她们知道,必须得找一个强大的靠山,一个能与谈家抗衡、打擂台的势力。
禤宜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应婆,她知道那人在司徒信手下做事。
但这还远远不够,毕竟没了三生殿,还有云启坊和碧水轩,以及谈家的客栈。
于是,盈月瞅准碧水轩招工的时机,混了进去。
而云启坊,白简承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小子的爹整日泡在赌坊,他出入云启坊打探消息,也不会轻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场布局里,唯一的意外便是齐家。
盈月撞见齐宿的时候,那人是以陆修棋的身份行事。
陆修棋对她说:“司徒家虽势力庞大,但他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帮你们收拾谈家?况且,就凭你们现在的实力,根本就没有资格同谈家斗。”
他沉思片刻,接着道:“最好的办法,便是将碧水轩有鬼一事闹大,最好能闹出人命来。别忘了,这大陈除了衙门,还有中律司的存在。”
没过多久,盈月便按照计划,故意破坏了菊园的封魂阵。
而后,齐兰收到齐宿的密信,佯装被捕,进入三生殿,协助禤宜。
另一边,白简承为了得到云启坊老鄂的信任,不惜出卖自己亲爹的藏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