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阿柔是谁。但这大蚀骨雀母神的故事,他倒是多少知道一些,也曾在游历灵荒时听说过不少。
只是这讲故事的人多数都是乡野偏僻之地里的凡人,他们不是愚昧的狂热信徒,就是人云亦云之辈。
“不是,甘草,我就不明白了。”
“你有必要害怕这一个小小的邪神吗?”
“她的信徒多为乡野小民,有几个人是御兽师呢?”
“她——”
“嘘——”
李华腾话还没说完,甘草就脸色大变。
她竖起手指对他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
只听她缓缓叹息道:
“系别?”
“所谓的十三系别,它本来就是人族给那些御兽划分的。”
“人家兽族从来不认这个。”
“我不是怕了那个阿柔,我只是认清了现实。”
“如果我的小扶摇真的能平安无事,我就是与她拼命又如何?”
“可——”
说到这里,甘草不再出声。
她不是不想说下去,而是已经无法再说下去。她很内疚,也无比地自责。她这趟庙宇之行本就是为赵扶摇去的。
可到头来,事情不但没解决,她还把赵扶摇给搭进去了。赵扶摇的异变,她至今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沉默后,甘草缓缓来到赵扶摇身边,把手帕打湿为他擦脸。
擦着擦着,甘草就停下动作,转而拿出那对鸳鸯红丝玉佩,魂不守舍地凝望着。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从她遇到赵扶摇一直到现在,赵扶摇看上去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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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知道,赵扶摇一直都在变。
从前的赵扶摇是麻木的,是不敢轻易向别人展露真实自我的人。
从前的赵扶摇更像是个木偶,更像是被命运的丝线缠绕的傀儡。
而现在,赵扶摇正变得愈加自信,开始变得像是真正的年轻人。
而且赵扶摇对她很好。
这是没得说的。为了她,他是真的敢跟任何人拼命,敢在任何时候拼命。
“娘——娘——”
突然,赵扶摇发出呢喃之声。
他皱紧眉头,面色变化,偏偏就是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甘草不免有些黯然神伤,却也只能细心地为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
赵扶摇的梦呓声变得越发急促。
恐惧、痛苦、悲伤……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最终又尽数显现在他脸上。
“扶摇——”
眼看赵扶摇脸色一片铁青,甘草红了眼睛,有了哭腔。
她轻唤他名,失去了平日里那股少年老成的劲,也不叫他小扶摇了。
“唉……”
李华腾也在叹息。
这些天来,甘草始终都是这样。他看在眼里,如何会不为之揪心呢?
只是这世上的事大多皆是如此,就算他有一身精湛的医术又能如何?
世人的苦不止源于病痛。
有些苦,有些病……本就不是医术能救的。他悟透了道理,依然无法心如止水。
“娘!”
赵扶摇哀呼一声,猛然坐起。
“扶摇——”
不待他彻底清醒,甘草就已将他紧紧抱住。霎时间,赵扶摇也变得安静。
他先是苏醒,然后彻底清醒。
诸多记忆自他的脑海深处浮现,有些是关于现实的,还有一些是关于梦的。
沉默片刻,他才能分清现实与幻梦。才知晓何为真实,何又为虚幻。
“姐姐。”
甘草松开他时,他冲着甘草笑笑,温和地打着招呼。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木讷的感觉了,看上去与常人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