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快步走到尉迟轩面前,按住尉迟轩手中的酒壶低声问道:“陆离先生,你是不是拿我的血做了药?”
“我我!”
子卿正欲追问,却不料颜闻一把抢过酒壶麻利倒了两杯酒,又抽出一张圆凳要给子卿看座。
子卿看着满脸堆笑讨好的颜闻,心中一股莫名之火涌了上来,伸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怒道:“是不是你帮他做的药?”
“是……是!”颜闻窘迫地点点头,脸上满是歉意和惶恐。
尉迟轩抿了一口酒,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铜雕的乌龟香炉:“你也不用责怪他,都是我吩咐的,他只不过帮忙捉些水蛭用来抽血罢了。”
子卿松开颜闻的肩膀,将他推到一边,冷冷质问尉迟轩:“先生对引血炼丹之术如此熟悉,一定认识这药童的师父,腾龙宗的药师杨介吧?”
“哦?”尉迟轩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陆防御也觉得我是腾龙宗的人?”
“中南山麓这几日都在缉拿魔教中人,先生冒着被捉捕的风险将子卿背到山上,将子卿的血拿来做药,不是腾龙宗的人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见尉迟轩没有答话,子卿将双手背到身后,轻哼一声继续说道:“皇室子弟之中,唯有执掌皇城司的三皇子韵王可以自由出入禁省,不复限朝暮,此番亲临中南山祈雨大典,腾龙宗宗主便领着飞天妖怪大闹典仪现场,趁乱将皇子掉包,继而篡夺皇位。相比于成功跻身皇族,背上魔教的名声不过是一出贼喊捉贼的苦肉之计罢了。”
小主,
尉迟轩将那乌龟香炉放到八仙桌上:“是啊,苦肉之计须得假戏真做,如今官府就守在门外,我在此地已如这只鳖一样喽。”
子卿冷笑一声:“其实先生怕的是九霄派吧?皇城司追查的边州谋反一案,背后主谋还是与寮夷勾结的腾龙宗,借神州与西戎敌对之故,诬陷官员通敌,趁机拔除了不少反感獠夷的异己,偏偏被捉鬼诛妖的九霄派发现,从中阻挠。九霄派封官家为教主道君皇帝,历来支持天子,怎么可能让腾龙宗抢了风头,今日有他们前来助我,就是天意。”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尉迟轩,叹道:“可惜先生如此从容不迫,想必自然有办法脱身吧?现今如瓮中之鳖的,应该不是先生,而是我。”
“颜闻,来点香炉。”尉迟选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包打开,取出一小撮草药塞进石龟香炉里,等到旁边书桌前画画的颜闻过来折了一点火星将香炉点着了,才终于问道:“防御此话怎讲?”
子卿闻到香炉中腾起的烟雾,带着一股不知名的淡淡幽香:“腾龙宗养蛊邪术,药人为引,我如今已成药引人丹,先生贪图我这身血肉奇效,断然不会轻易放我自由,若不出我意料,先生还打算带我一起逃走。”
“是的,九霄派若是知道防御的经历,也不会放过防御,但是……”尉迟轩举杯抿酒:“陆防御不想跟我走,想单枪匹马刺杀皇子。”
面对尉迟轩犀利的眼神,子卿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平复心情冷冷答道:“是啊,腾龙宗不仅和当年害死我家人的寮夷勾结,还将我两位同袍好友害死,子卿是不可能忘记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尉迟轩一边端着酒杯,一边伸出手指摩挲着乌龟的头部,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皇子还不能死。否则我话本中所写的结局就会成真。”
子卿一愣:“先生是想说这个皇子若死了,天子便会有难?可是如今天下大势,恰恰是寮夷内有胡狄之乱难定,正是夺回被其强占的河外三州的大好时机啊……”他稍加思索随即冷冷说道:“如今皇子被人调包,意图夺取皇位,背后便是寮夷指使的,如此一来不仅能阻止神州与胡狄联手对寮,更能扶植傀儡霸占神州。”
说着他冷笑着说道:“而最终的结果,便如先生话本中所说的那样,番邦吞并神州,天子沦为质子!”
“呵呵。”
袅袅烟雾不停从香炉升起,烟雾弥漫之中,举着酒杯独自小酌的尉迟轩忽然笑了:“我写那本书,就是不想让天下变成那样啊。”
子卿轻哼一声,忍不住挖苦道:“怎么?先生不是憎恶将自己的书封禁的当今朝廷吗?如此一来不是正好印证你书中所写吗?如此一来不是正好让世人皆赞陆离先生料事如神,天下奇之吗?!”
尉迟轩笑意更浓了,仿佛一个得意的孩子,笑得明眸皓齿、满面春风,甚至有点天真无邪,那神态映照在子卿满是疑惑的眼中,颇像某个熟悉的人。
“有何可笑?”子卿表情冰冷地凝视着大笑的尉迟轩:“尉迟轩,你到底是何人?从实招来!”
尉迟轩笑着摆了摆手:“陆防御,我是谁讲来你也不会信,你便当我是个书生罢了,不要自生烦恼。要知道你本该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