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太医拗不过他,看他脸上挂着白,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你身上的药性虽然解了,但到底伤了底子,不出事还好,一出事就分外凶险。你自己应该也能察觉到。”
“嗯……”陆浔应了声,眼神却留在脚尖前的不远处,见那雨势大了几分。
关太医突然叹了一口气:“若是当年没有那些事,你便能一直跟我学医,也不至于卷入这京中浑水,如今还要受这种罪。”
陆浔搀着他上了车:“我本就是陷在泥潭中的人,干净不到哪去。这浑水,迟早要蹚。”
雨声愈大,房檐已经落水如注。
同福踩着水洼跑回来,见陆浔站在外院的廊下看雨,紧赶了几步过去
“公子,您怎么站在这?关太医说您受不得凉。”
“嗯,进去吧。”陆浔收了目光,见同福头上顶着斗笠,却还是湿了大半身,两条裤腿都淌着水,“你去哪儿了?怎么湿成这样?”
同福跟着他往内院走:“管叔让我去交个单子,谁知道南门那边水淹到了小腿,鞋子都快能养金鱼了。”
陆浔上了台阶,转身收了伞:“南门又淹水了啊。”
京城地势北高南低,宣武河自西向东贯穿了南端下部。
今年雨水太多,河中水位一直居高不下,南端低洼处的积水无法排进河中,淹水成灾是常有的事。
南门附近住的多是下层百姓,牙行杂市就在那边,街巷屋宇杂乱,治理起来很困难。朝廷每年都拨了银两,但效果一直不怎么样。
陆浔又看了看天,雨已经挡去了整个天幕:“这么大的雨,若再下几日,怕是要无法收拾了。”
周昫接到急报时,是三日后的晚上。
宣武河决了堤,水从断口漫出,一泻千里,直冲入南门附近的街巷,瞬间淹起足足有半人之高。
那边多是简单搭起来的屋子,受不住大浪冲击,当下就塌倒了一片,许多没来得及逃出来的人,全被压在了废墟之下。
周昫踏出门时手上还在系甲,斗笠蓑衣全没戴,直接就翻身上了马。
他走得急,又见陆浔院中一片安静,不想扰了陆浔安睡,只让人留了口信,便打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