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站在街角，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小男孩——约莫十岁出头，破旧的亚麻衬衫上沾着泥点，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极了他在流浪途中见过的、总爱蹲在面包店门口流口水的野猫。

“莱昂先生！”男孩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仰起头时连雀斑都在发亮，“我今天写了一首诗！您听听看——”

“停停停！”莱昂后退半步，竖琴的背带硌得他肩膀生疼。他瞥了眼酒馆二楼那扇半开的雕花木窗，隐约能瞥见一抹绯红裙角在纱帘后晃动。该死，那少妇的丈夫可是个铁匠，这会儿应该正在城郊送货……时间不多了。

“听着，小土豆。”他蹲下身，从腰包里摸出一枚铜币塞进男孩手心，“拿着这个去买蜂蜜蛋糕，然后乖乖回家找你妈妈，好吗？”

男孩的喉结动了动，却攥紧铜币摇了摇头：“我不要钱。我妈妈说，拜伦现在有免费学校，所有人都能学认字。可是……”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些符号，“我想学这个。”

莱昂眯起眼睛。那些根本不是文字，倒像是模仿竖琴琴弦的涂鸦，有几处还沾着可疑的污渍。他突然注意到男孩的手指——指尖结着厚厚的茧，像是常年握锄头留下的。

“你父亲是农夫？”

“以前是。”男孩的鞋尖蹭着石板缝，“去年黑死病……现在我在帮助领主大人修路。”

莱昂的食指无意识地拨动了竖琴弦，发出“铮”的一声轻响。这声音让他想起三天前在市政厅看到的告示——那个古怪的领主正在招募“能传递希望之声的人”。当时他还嗤笑政客的矫情，此刻却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二楼的绯红裙摆忽然消失了。

“见鬼！”莱昂猛地起身，竖琴撞在石墙上发出闷响。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对了莱昂先生，你不打算去城主府应聘吗？听说领主大人正在招募你这样的人。”

“什么我这样的人，我可是诗人诗人。”

他想快速摆脱这个烦人的小孩，可是对方就像一个粘人的土豆，一直跟着他。

“莱昂先生，您知道吗？我每天都会偷偷跑到酒馆外面听您讲故事。”男孩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倔强，“您讲的那些英雄传说，还有那些遥远的国度……我都记在心里了。我也想成为像您这样的人，用故事和音乐带给人们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