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第一次,赵云觉得刘禅的话竟是如此这般的富有哲理。
俨然,通过这件事儿就能看出…
这半年来…关麟对刘禅的教授是卓有成效的。
这让赵云惊愕不已,也欣喜不已,至少…没有因为他的疏忽而酿成大祸。
但,最危险的,从来都不是悬崖峭壁,而是在如花似锦的坦途中因为大意,因为疏忽而误入歧途,遭逢大难。
得意必定忘形…
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刘禅的身上,却不曾想,一个本已经倒地的刺客,他是诈死…他瞅准了缝隙,只听得“嗖”的一声,袖中的暗器已经抛出,仿似破晓的光束一般直朝刘禅飞去。
赵云的耳朵是足够敏锐的,可闻听到这破空声啸时也已经晚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飞刀划过天际,直勾勾的插向刘禅的胸膛。
这是要害…
这若中了,那…
——『糟了!』
赵云下意识的惊呼一声。
正是:举杯畅饮情何故,拔剑捐生悔再迟——
短短的一个下午,一身是胆的赵云赵子龙…他就犯了至少两个错误!
…
…
月上柳枝头——
张昭迈着沉重的步伐,顺着小道走到了孙尚香与孙鲁班休息的厢房前,也不知道是顾虑深夜拜会、男女有别,还是碍着“君臣之名”不敢叨扰。
嘴上说着…不在乎这些…
可张昭毕竟一把年纪,又极其要脸,故而…站在这厢房的门前许久,也没有踏入其中。
呼…
一声幽幽的叹息,他竟有一种不知进退的茫然。
他只能低着头,暗暗的思虑…若是等到明早,等到孙夫人与孙鲁班醒来后再来拜会,是不是…会更合礼数一些。
就在他茫然不知所措之际…
忽的,里面传来声音,是孙尚香与孙鲁班的对话,俨然…她们也睡不着,正在院落中议论着什么。
“今晚的月真圆哪…小虎呢?”
这是孙尚香的话语…
孙鲁班立时回应,“姑姑还不知晓?今晚侍奉云旗公子的是小虎嘛?”
听到这儿话,“唉”的一声,孙尚香幽幽的、重重的叹出一口长气,“委屈你与小虎了,若不是大兄的那封信…若不是他又畏惧关麟打算投降,又放不下那一抹面子?名义上大肆改革,让庐江将士死守…背地里却将伱们姐妹送来摇尾乞降…若…若非如此…那也无需你们姐妹委身于那关麟,甚至连个名分都没有…只是…只是填房的丫鬟而已…孙氏一族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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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伴随着拖长的尾声,孙鲁班咬着牙,似乎又经历了颇为复杂的心里斗争,这才开口:“父亲给云旗公子的降书中提及,要云旗公子派飞球出现在庐江的天穹之上,以此威慑…逼迫庐江自己投降,然后造出假象…是父亲是迫于无奈,是为了保全江东黎庶,这才跟着投降…如此,他的名声就保住了…”
这本是一番事先说好,由孙鲁班背诵下来的话。
可月明星稀,天昏地暗,此情此景…再加上孙鲁班内心中本就晦暗的心情,这一番话竟是带着言真意切。
至少…让大门外的张昭信了。
“唉…”孙尚香的话还在继续,“二哥就是太好这名声了,其实…国都亡了,是迫于无奈,被迫归降,还是放弃抵抗下的亡国之君又有什么意义呢?人们只会记住最后的胜利者…”
“在这场博弈中,东吴已经输了,从那关麟一鸣惊人的一刻起就彻彻底底的输了…一年多来,他的心计无孔不入的渗入东吴…二哥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姑姑…”
孙尚香与孙鲁班的对话在这最后一声轻唤的“姑姑”声中落下帷幕。
像是终究…
又像是给人无限的遐想。
反观门外的张昭,他正在遐想连篇…随着想法的深入,他怔在原地,双目无神,他感觉他的心…正在被孙权给深深的刮着。
当年赤壁之战前夕,他主降…那是因为他的老家是徐州啊,他降了,那一样能衣锦还乡。
可现在…他是想拼死一战,庐江的将士们是都想拼死一战,可主公啊主公,你为何先降?
终于…
哪怕到最后张昭也没有敲响那院落的大门,可滚烫的热泪在这一刻,已经顺着他的眼角滚落下来,消融了他面上被夜风吹拂过后的僵硬,这泪水竟是遏制不住,犹如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他背对着那门,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张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满心想的就是一句:
“主公啊主公,臣下这次不降了,臣下愿意死战,可主公为何先降——”
夜风狂舞,呼气蒸腾,清冷的道路间,如梦似幻。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张昭形单影只的身形,他走得极慢,宛若一个雕塑般,他的嘴唇哆嗦…仿佛一直在重复着同一句…让他深深扎心的话语。
『——主公何故先降?』
…
终于,随着张昭那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夜风里,这一出厢房院落中…早就编排好的“戏剧”也落下帷幕…
倒是厢房内除了孙尚香与孙鲁班外,她们俩人都很熟悉的甘宁也在。
像是因为甘宁在这里,孙尚香与孙鲁班都显得有些拘谨与紧张。
似乎…在荆州,她们彼此间的地位与东吴时的截然相反了。
这时,有兵士快步跑来,匆匆的向甘宁禀报,“甘将军,人已经走了——”
甘宁颔首,然后把目光望向孙尚香。
孙尚香适时张口,“这下,那位关四公子满意了吧?”
俨然,这便是孙鲁育劝说之下,孙尚香如今的态度。
随着朱然的死,她已经彻底的心灰意冷了,她感觉这东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去惦念的了。
父亲没了,大哥没了,三哥没了…
没了,什么都没了,那就不要惦念了吧!
孙鲁班咬着牙,她的内心一直无比挣扎…她不想帮关麟,可局势使然,她知道…若是不帮关麟,那她与姑姑还有小虎一定会受到百般折辱,东吴的下场一定会比她们想象中更凄惨。
“咳咳…”
甘宁轻咳一声,然后站起身来,“夫人、小姐…别的话甘宁就不多说了,这边发生的一切,夫人与小姐说过的话,甘宁都会如实禀报给云旗公子,相信公子也会颇为欣喜,不会在为难二位…”
说罢,甘宁拱手,“夫人、小姐早些歇息,甘宁告辞!”
一句话留下,甘宁带着几名亲卫快步走出了房间…
一切都很顺利,今夜倒是无需去向云旗公子禀报。
话说回来,云旗公子与小虎孙鲁育…
呵呵…
甘宁想象中的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画面太美,不敢想!
所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
…
村落中,一处驿站内,刘禅躺在床上,胸口处满是血迹。
赵云与鱼豢无比忧心的守在他的周围。
因为是村落,故而并没有医者,最近的医者还要从县城里调出来。
所有人都忧心忡忡。
可当房间中只剩下赵云与鱼豢时,原本眼睛紧闭的刘禅,突然间把眼睛睁开了。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赵云与鱼豢惊讶不已。
也直到这时,赵云才注意到,刘禅那捂住胸口的双手中捏破的是一个血袋…故而,胸口上血并非是刘禅的。
而是这血袋中流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