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你如此推崇此文。”
钱让轻声感叹,随即迟疑道:“可是我听说山阳郡公不擅文墨,少时未入科举……”
言下之意,他不相信这是陆沉亲笔文字。
姜晦毫不犹豫地道:“这又如何?先贤有云文以载道,即便这封奏章非郡公所写,却也能代表他的想法,否则不会以他的名义送呈御前。德高,你可知道这封奏章何时送来京中?”
钱让摇了摇头。
姜晦神情复杂,缓缓道:“便是陛下决意北伐、命勇毅侯为行军主帅并且将山阳郡公排除在外的时候!倘若陛下采纳山阳郡公的谏言,我朝大军又怎会遭逢考城之败?那一战大齐儿郎战死三万余人,直接导致靖州防线岌岌可危!由此可见,朝中必有奸佞之辈蛊惑陛下,否则陛下怎会不听信山阳郡公的建议?”
“慎言!”
钱让毕竟是鸿胪寺少卿的儿子,在某些方面的敏感性要强过来自偏远抚州的姜晦,他随即放缓语气,苦笑道:“你这脾气……罢了,不说这个。少阳兄,你从何处得来这封奏章的内容?”
姜晦坦然道:“看来你还不知道,这封奏章早已在城内流传开来,很多人都见过。”
钱让闻言登时微微皱眉,他直觉这肯定不是一个意外,便岔开话题道:“先前你便闹着要离开太学投身边军,连祭酒大人都惊动了,如今看到郡公的这封奏章,想必没人可以拦得住你。”
谁知姜晦却摇头道:“不,我改主意了。”
钱让奇道:“这是为何?” 原著小说网
姜晦看了一眼桌上那张纸,低沉却又坚定地说道:“其实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这封奏章的内容大规模传开,背后多半和郡公有关。这次郡公力挽狂澜功勋卓着,名望一时无两,根本不需要这种手段来扬名。他之所以这样做,我猜是因为朝中仍然有人要对付他,或许是指责他在北伐之初不肯出力,所以他必须要让世人知晓当初的真相。”
钱让点头道:“此言有理,不过这和你改变主意有何关系?”
姜晦沉默片刻,眼中逐渐泛起刚毅之色,徐徐道:“朝廷养士所为者何?自然是希望我辈奋发图强报效国家。如今像郡公这样的国之干城屡遭攻讦,足以说明朝中奸邪当道。我辈体弱力匮,纵投身边军也只是满足自己的一厢情愿,实则拖累旁人,唯有留在京城努力向上,将来或许能为边军将士略尽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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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让心中一震,望着同窗肃然的神情,不禁心血翻涌,正色道:“愿与君同行。”
姜晦微微一笑,低声道:“愿此道不孤。”
发生在太学一隅的故事自然无人知晓,至少暂时如此。
正如姜晦所言,陆沉在几个月前呈上的奏章,悄然之间在京城各地流传开来。
吏部尚书李适之来到仁德殿御书房的时候,年轻的天子面前便放着两份文字,其一是织经司提举苏云青先前亲自送入宫中的誊抄本,另一份则是当初陆沉的奏章原件。
李宗本脸上的表情不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