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的五官上凝结着冷漠的神情,悬停肩侧的飞剑吞吐着令人胆寒的凶光。
赫然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师弟,陈乞生!
明明此地是上饶道宫,明明自己早就布置了诸多后手,明明此刻眼前只有对方一人.
可是在对上对方眼眸的瞬间,阳宗骨子里再无一丝一缕的胆气,甚至脑海中所有算计都化为流水散去,仿佛面前的陈乞生是一头无法阻挡的洪水猛兽,命中天敌。
“师弟.”
阳宗嘴角抽动,勉强挤出一丝惨淡笑容。
陈乞生面无表情,拂袖一挥,一股庞然神念在道宫上方展开。
刹那间,周围渐起的怒喝和惊呼骤然一静。
整座道宫之内,所有的龙虎山道序全部被一股巨压逼迫的趴伏在地。
就连身为序四幽海羽客的阳宗,也无法继续维持浮空状态,坠落的身影在地面踏出一个浅坑,勉强维持着站立。
一个老派序四怎么会拥有如此强横的神念?
阳宗心头骇然无比,怎么也想不明白之前还差点死在自己手中的陈乞生,怎么会突然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阳宗,你在斗部修行的时候,师父待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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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乞生居高临下,目光冰冷。
“师父当然待我极好,亲如父子”
阳宗急声开口。
“在你发现老派前途渺茫,选择抛弃斗部,想要改修新派之时,师父又是怎么帮你的?”
阳宗面露苦涩:“我记得,当时师父.”
“那在天师府栽赃诬陷师父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陈乞生打断阳宗的话音,身影从天而落,深邃的目光看着表情逐渐狰狞的阳宗。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对面是天师府,是张家人,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外姓道序,根本无能为力。就算站出来为师父争辩,也不过是多添一条无辜的性命,对吗?”
“对!”
阳宗咬着牙,发出一声低吼:“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没错,所以我并不怪你。”
陈乞生缓缓道:“我甚至能够理解你被张崇源逼迫下山,成为鱼饵的身不由己。所以第一次在上饶道宫的时候,我没想过要杀你。”
阳宗声音沙哑说道:“我也不想杀你,但我周围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我能怎么办?你告诉我,我能有什么办法?”
“当年在斗部,你对我有照顾有恩。两相抵消,从今日起,你是你,我是我,你我再无同门之情。”
“好,你我恩怨两清。既然你说我对师父无错,与你无仇,那你今天放我一条生路,我答应你,从此不再做龙虎山道序!”
阳宗双眼突然泛红,颤声道:“乞生,你以为我真的不顾念半点师情?我阳宗不是那样的人!我也恨那群姓张的,私我也想为师父报仇,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啊.”
面对阳宗的忏悔,陈乞生依旧面无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动师父遗留在万法宗坛里的备份肉身?”
阳宗痛述的话音戛然而止,眼眸骤然收缩。
“师父这一辈子收了很多徒弟,得势的忘了恩,默默无闻的却记着情。阳宗,你本可以不用死,可你却要自寻死路。”
铮!
一柄飞剑从阳宗颤抖的衣袖中射出,猩红的眼中泛起凶戾寒光。
可惜这一寸锋芒刚刚露头,就被长军直接斩断。
断剑落地的哐当声响,如同阳宗脊梁骨折断的声音,只见他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以头抢地。
“师弟,你放过我,我做这些只是为了保命,我根本没有任何想要亵渎师父遗蜕的想法。我也是被逼无奈,就算师父在天有灵,他也会原谅我.”
“师父可以原谅,但我不行。”
陈乞生眼神淡漠,右手五指猛然一握。
刹那间,盘踞道宫上方的神念轰然落下,如同一座无形山峦倾压而下,将整座上饶道宫瞬间碾为齑粉。
砖石残骸中混杂着一团团不成人形的血肉烂泥,在废墟一角,一道被藏匿在此的躯体被陈乞生的神念托起。
陈乞生手指轻点,一枚火篆凌空祭起,炸成烈焰,将孙鹿游遗留的备份肉身逐渐吞噬。
接着一片蝇头大小的青色道文从他的双臂浮现而出,绕躯成环,将肉身燃烧后的灰烬吸入其中。
正是师父孙鹿游留给陈乞生的道祖法器,诛魔斩邪咒。
“师父,劳烦您陪着我,上山去杀几个人。”
道文隐入身躯,陈乞生踏剑而起,剑光所指正是广信府西南。
龙虎山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