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在大门、前堂、前院值守的书吏、盐丁,都尽忠职守的远远在边上看着。
有个胡姓年轻盐商今天恰好到运司衙门来办事,但是才进大门就吓了一跳。
恍恍惚惚间,他还以为到了绿林好汉的聚义厅。
林大官人坐在檐下太师椅上,正百般无聊,看到有个遍体绫罗的年轻人进了大门探头探脑,就招手道:“过来说话!”
年轻人胆气壮,就上前道:“这位官爷请了,在下徽州胡万安,今日到运司来办事。”
林大官人随口道:“这么巧?我也是来办事的。” 原著小说网
然后又抱怨说:“就是这运司衙门的服务越来越差了!我已经在这里坐了半个时辰,连个出面接待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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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万安还要在盐业吃饭,哪敢接这话,只能尴尬的笑了笑作为回应。
林大官人又问道:“你也是盐商?有多少盐引啊?”
胡万安答道:“小本经营而已,窝本二千引。”
其实他们胡家有钱,但却是木材行业的,父亲决定准备进军盐业,他这个当儿子的先试试水。
林大官人大手一挥,“运司做事这么差,我看盐业以后肯定越发难做了!
你们小盐商何必还费这劲,不如把盐引租给我们林氏盐业,每年白拿个分红岂不轻省?”
胡万安:“.”
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胡万安转身就走,头也不回的逃离了盐运司。
如此这般,林大官人就堵在盐运司前堂,遇到来办事的盐商,就直接请求租盐引。
看看坐在檐下的雄壮巨汉,再看看周围八十个大汉,但凡是被林大官人问话的盐商,没有不被吓跑的。
这个时候,其实费运使已经不在盐运司里了。他微服从后门出去,直奔巡盐察院。
之所以说七品巡盐御史是从三品盐运使的上级,从方方面面都能看出来。
比如说,盐运使按规定一般是由知府升上来的,而巡盐御史则是都察院外放差遣。
但凡对大明官场制度有所了解的,都能明白这两者之间的区别,而且是根本性的区别。
简单说,一个是从天上下来的,一个是从地上爬起来的。
见了蔡御史后,费运使也不说别的,只问:“如何是好?”
蔡御史反问道:“你觉得应当如何?”
费运使答道:“不妨给林泰来一点赔偿,就算不能息事宁人,也能堵上他的嘴,叫他找不到由头继续胡闹。”
蔡御史喝道:“哪有这么办事的?盐务衙门威信何存?以后盐商还会把盐务衙门放在眼里么?”
费运使心里很明白,蔡御史希望他干点什么,但是他也害怕成为炮灰啊。
所以费运使装傻说:“那我也无计可施了,侍御身有言官之责,不妨上奏疏弹劾林泰来。”
蔡御史答道:“就算要上弹章,也要有可弹劾之事啊。
而且必须是那种证据确凿的罪行,然后尽力往林泰来身上攀扯,不然没用。
盐运司那么多分司、哨卡、批验所、盐场,用心去查查,一定能找到罪行。”
费运使沉默了片刻后,无可奈何的说:“知道了。”
遇到这种不愿意担责、喜欢把风险和压力下沉的上级,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临走前,费运使忍不住又说:“如果真查到了什么问题,根据以往经验,林泰来肯定会煽动闹事,把水搅浑后浑水摸鱼。”
作为盐运司主官,若想在盐业里查谁的问题,那太简单不过了。
更别说他们盐务衙门对林氏盐业监控大半年了,甚至还帮着林氏盐业二掌柜吴登大批量走私,线索就在手里。
但最大的问题是,查出来问题来之后的问题。
蔡御史说:“怕什么?被查出罪行了,还敢无理取闹,那就多一条罪名,正好一起上奏朝廷!”
费运使提醒说:“听说林泰来是首辅门客出身。”
蔡御史笑道:“朝中多有正义之士,首辅也不能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