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塞冬在他脚下欢快的钻来钻去,追逐着它自己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小狐女苏芽郁郁不乐的缀在男巫身后不远处,看着已经完全忽视自己、那忘恩负义的小狐狸,忍不住揪紧手中帕子,咬牙切齿着,气的耳朵都支棱起来了。
她有理由恼火。
照顾了波塞冬一个夏天,每天给那个小祖宗找好吃的零食、陪它四处玩闹、在它惹祸后帮忙擦屁股,结果收到校医院飞来的纸鹤后,那小崽子转眼就把她丢在了脑后!任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咬牙切齿。
郑清也有理由唱歌。
当年轻巫师躺进校医院时尚是初夏。但当他抱着花盆、挎着吃剩的果篮离开那座白色建筑时,已然接近夏末。不论是重新获得自由,还是重新掌控了体内的魔力,亦或者重新看到了和平安宁的世界,都是值得庆贺的事情。
一行人中,或许只有波塞冬的快乐是没有理由的。
它才刚刚一岁多一点,还不需要为自己的快乐寻找理由——当然,如果需要,它也可以找出一大堆快乐的理由。
比如那只在它身前翩跹着的蝴蝶,长了一双漂亮的翅膀,看上去就让人很快乐;再比如跟在它身侧的郑清,愿意陪它玩游戏,也令它感到快乐;还有天上的太阳、太阳下那一朵朵似的云彩、云下那哗啦啦响着的树梢、树荫下那些活蹦乱跳的松鼠们,都是小狐狸快乐的源泉。
假期还没结束,临钟湖仍旧很清静。
湖岸边卧着一排排白色的水牛,它们蹲坐在光滑的青石板上,半个身子淹没在碧绿的湖水中,睁着一双双无辜的大眼睛,静静的反刍着胃袋里积攒的水草。
稍远一点,数十只火红色的大鸟散落在水面,时不时把长长的颈子伸进水里,啄出一条条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没有了学生们的喧闹,湖里的鱼人们也放松了许多,敢于大白天浮出水面,躺在湿漉漉的岸边晒太阳,只有在郑清经过时,几头年纪稍小的鱼人紧张的抓起身旁的石矛,鼓起身后的鱼鳍,恐吓的朝他叫嚷了两声。
郑清瞥了那些小鱼人一眼,默默堵住了喇叭花的嘴巴。
他并不是公德心泛滥担忧喇叭花的歌声搅扰湖边睡梦中的鱼人;也不是害怕那些小鱼人手中的石制刀兵。
他只是在他看见那些小鱼人的同时,也看到了湖中心的那座小岛。岛上的白色小塔仍旧断做两截,断裂处还残留着醒目的黢黑,学校似乎没有修复它的打算。
这让年轻巫师心虚不已。
以至于走路都带了几分蹑手蹑脚,这种感觉一直等他踏上临钟湖尽头那条林荫路,被树荫下那些清凉的风吹过,才稍稍舒缓了一些。
暮夏时节,林荫路两侧的悬铃木宽大的叶片边缘开始泛黄,斑驳的树枝上,灰色皮毛的松鼠与花色皮毛的栗鼠即使见面也不再打闹,而是抱着各自怀里的栗子,匆匆擦身而过。
它们已经开始准备为漫长的冬日准备足够的粮食了。
身后传来怒叱花栗鼠的清脆声音,郑清这才想起来跟着波塞冬一起来医院的小狐女,回头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