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兹特克帝国的历史上,如果要选出一位贡献最大的人物,那么他既不是开创帝国的“黑曜石之蛇”,第一任帝国领袖,第四代墨西加先君伊斯科阿特尔,也不是扩张帝国的“愤怒皱眉的王者”,第二任帝国领袖蒙特苏马一世。真正给予阿兹特克帝国历史的人,是不朽的太阳,帝国的总建筑师,特拉卡埃勒尔。
在追随父祖学习的过程中,修洛特习惯性的把帝国的伟大人物,带入到熟悉的华夏历史中,在一个经济政治相似的华夏时代,寻找墨西加历史的未来。
如果把以附庸城邦的身份起兵,建立阿兹特克三城联盟,推翻特帕内克宗主国统治的伊斯科阿特尔,比作起兵伐纣的周文王。
那么继承联盟王位,稳固联盟关系,讨平特帕内克遗留势力,扩张联盟领土的蒙特苏马一世,就是统治天下的周武王。
而蒙特苏马一世的弟弟,历任维齐利维特尔(第二代先君)、奇马尔波波卡、伊斯科阿特尔、蒙特苏马一世、阿萨亚卡特尔、蒂索克,整整六代墨西加君王,四代帝国领袖的特拉卡埃勒尔,就是奠定西周基业的元圣,周公旦。
在修洛特心中,世界上大多数的伟大人物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活的足够久,有足够的生命来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而在人均年龄不过二十多岁的中美洲诸部,今年八十五岁的特拉卡埃勒尔显然拥有了作为伟人最重要的基础,不朽的时间。
特拉卡埃勒尔是第二代先君维齐利维特尔的儿子,出生于1397年,那是一切尚未发生的年代,墨西加谷地的霸主还是定都特斯科科湖西岸的特帕内克王国,阿兹特克人只是漂泊数百年后,定居在湖中小岛上的附属城邦。
天下的王权,从公元前一世纪到五世纪的特奥蒂瓦坎人文明,传承到公元六世纪到公元十二世纪的图拉托尔特克人文明,再传承到公元十三世纪的托尔特克-特帕内克人手中,如同夏商交替。
阿兹特克人改进的奇南帕浮田技术,成为了帝国萌芽的基础。惊人的粮食产量带来了庞大的人口增长,湖中城邦逐渐变得举足轻重。特拉卡埃勒尔出生后的三十年,是阿兹特克人默默种田,积蓄实力,婚姻外交,恭顺特帕内克的漫长蛰伏时期。
此时的特帕内克王国,由一代雄主特索索莫克统治,东征西讨,平定天下。他在1418年大举进攻特斯科科湖东部,征服了崛起中的特斯科科城邦,从此一统谷地。诸多城邦便都只能默默忍耐,按时向特帕内克王国上贡献礼。
当特索索莫克终于在玛雅历第十二兔年1426年逝世,等待已久的墨西加-特诺奇蒂特兰城邦迅速和不愿臣服的特斯科科城邦走到了一起,随后是湖西岸加入的特拉科潘城邦。
1428年,阿兹特克三邦联盟宣告成立,同年围困攻陷特帕内克王国的首都,阿兹加波扎尔克。随后联盟征战数年,继承了特帕内克的霸权。三邦联盟一统墨西加谷地,成为阿兹特克帝国。
在这个时代,特拉卡埃勒尔是联盟的杰出将领,和兄弟蒙特苏马一世,特斯科科的诗人国王内萨瓦尔科约特,并称联盟的三位特拉科奇卡尔卡特尔,即元帅。
在修洛特眼中,此时的特拉卡埃勒尔虽然战功卓着,却还谈不上伟大。他真正的伟大事业,是奠定帝国的文治法度。
随着和平的到来,特拉卡埃勒尔卸任元帅职位,担任国家的总建筑师,即首席顾问。整个湖区在总建筑师的指挥下彻底改造,重要的水渠被修建,高产浮田奇南帕被扩展到顶峰,大量的湖上桥梁被建立,壮观的石头都城逐渐成型。毫无疑问,这种石器时代的大型基建,必须用劳工的生命作为燃料。
特拉卡埃勒尔的意志强大而坚定。他用无数特帕内克奴隶们的累累尸骨,换来帝国霸业的农业核心,一个足够供养一百五十万人的特斯科科湖区。有了繁盛富庶的墨西加谷地,阿兹特克帝国才算真正奠定了霸业的经济根基。
在修洛特看来,这等同于周公扩展完善井田制。“周行彻法,农户授田百亩,亦征什一税”,奠定了西周霸业的经济根基。
在农业建设的成就下,特拉卡埃勒尔有了足够的威望进行更深层次的宗教文化改革,从而统一和凝聚阿兹特克人的思想意识。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立神明!他把战神,墨西加的守护神,维齐洛波奇特利升格为太阳神主神,而把原初太阳神特斯卡特利波卡废黜。确立墨西加人神佑民族的地位。
他做的第二件事,便是修改历史!在他的修改下,阿兹特克人不再是来自西北阿兹特兰的一支半游牧犬裔后代,而是远古特奥蒂瓦坎文明的传承者,辉煌的托尔特克文明的继业者,拥有光荣历史的神佑族裔!
而新的太阳神维齐洛波奇特利也变成了托尔特克人的创造神,并传达神旨让托尔特克人加入伟大的墨西加人之中。
随后,所有记载阿兹特克人另一种历史的典籍石刻都被完全抹去。伴随着蒙特苏马一世的扩张,所有被征服城邦都必须交出传承祭盘,销毁一切“污蔑”的典籍。过往的历史成为只在王族和高级祭司间流传的禁忌秘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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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数代人,到了今天,神佑族裔的理念已经深入到墨西加人的信念中,建立起强大的民族自豪感和向心力,以及统治已知世界的冲动与决心。
在修洛特看来,这等同于诗经的天下观念,加上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君权神授。用一句话来说,便是坚信天命在我,注定统治天下!
这是世界上所有强大民族必须具备的根本信念,也是一个国家和文明真正崛起的思想内核。翻开历史,任何一个强大的文明,都会有类似的思想强化。
华夏会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们是天朝。
古埃及人会说,法老是天神的儿子,在死后住入金字塔以通天。
日本人会说,神道天皇,万世一系!天皇的祖先是太阳神。
奥斯曼人会说,奥斯曼之梦,天下之主!他可能强如奥斯曼。
英国人会说,统治吧,不列颠尼亚!上帝保佑女王。
美国人会说,昭昭天命!尽取并支配上帝赐予的美洲,以大行托付于我之自由权利与联邦自治。
在修洛特看来,西方殖民者最为狠辣的手段,就是以不同的生活方式和宗教信仰为名义,抹去暂时落后国家和民族的思想自信,从而摧毁对方今后崛起的可能。杀人莫过于诛心。
面对印第安人,西班牙殖民者烧毁所有典籍历史,大肆宣扬白人在传染病面前的抗性,是上帝的偏爱,而毫无抗性的被征服者则是劣等的弃民,以此来抽去印第安民族的脊梁。然而面对疾病抗性更高的黑非洲族裔,这种说法又变成了黑非洲族裔愚昧无知,智力低下。
千百年以来,类似的手段会不断的被殖民者应用,从生活、制度、文化到信仰,来更好的掠夺、征服和统治世界。而一个民族一旦彻底跪下,再想要站起,就难之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