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獭城西北五十里处,正伫立着一处新建的部族营地。这处营地规模不小,连绵在山丘的高处,内外则用两圈木栅栏隔开。一面传承的红鸦旗帜,正在营寨间飘扬。
日近黄昏,炊烟升起,营地中满是喧腾。背弓红发猎手,持矛的部族战士,还有手持长枪的精锐民兵,都在营中走动,准备着简单果腹的晚餐。炊烟道道,人影来回,粗粗一数,足有四五千战士。而这样的军队规模,在人烟稀疏的瓦斯特克之地,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大型部落!
在营地的中心,建有一处宽大的大帐。大帐之内,陈设十分朴素,四面垂挂着武器与皮甲,地面铺着些简单的皮毯,角落则燃着照明的篝火。篝火噼噼啪啪,伴随着一个坚定有力的女声,一同在帐中响起。
“阿爹,阿兹特克人的武士,又一次北上了!他们正在扫荡西南部落,估计是从希洛特佩克穗丘城一带出兵的!”
阿兰背着大弓,挺直身形,站在部族的大帐中。她看着盘坐在上首的阿爹,急促的说道。
“穗丘城的武士散的很开,在各处村庄劫掠捕俘。请给我两千部族战士!我能率领他们,伏击虎头的武士,在山林与沼泽中,把他们全部击败!”
“嗯。阿兰,斥候已经向我回禀了这个消息。穗丘城的军团北上,大部分是归顺阿兹特克联盟的奥托米武士,少部分则是墨西加武士。他们的人数,应该在两千以上。”
红鸦酋长阿莫西神情平静,盘腿坐在一张柔软的鹿皮上。数年过去,他神情越发沉稳,目光严厉而深邃,面色冷硬而深沉。此刻,他披着大酋长的狼袍,带着红色的羽冠,有着如山般的威势,隐然间已经超过了当年的奇奇卡大酋长。
不过,当他看到风尘仆仆,从十几里外赶回来的女儿阿兰,脸上还是忍不住扬起笑容,笑着问道。
“阿兰,我的女儿!你不是带着奇帕瓦那小子,去湖边捕猎了吗?怎么又变成了收集情报的斥候?”
“阿爹,我遇到了一个瓦斯特克人的女孩。她的部族被扫荡了,父亲死了,一个人逃到了湖边。西南的消息,我是从她口中得知的,我也把那个女孩带回了部族。”
阿兰抿了抿嘴,眼神中既有愤怒,又有几许一闪而过的暗然。接着,她咬了咬牙,再次坚定地提议。
“阿爹,在山林与沼泽间,哪怕是厚皮的虎头武士,我也有办法射杀!请您给我一队部族武士,让我南下进攻阿兹特克人,救援被劫掠的山间部族。”
听到这里,阿莫西眉头一挑。他沉默了会,才平静开口。
“阿兰,北上扫荡山中,是穗丘城的惯例。他们捕捉丁壮,补充城中丁口与奴隶,从不会越过水獭河。穗丘城的首领,是墨西加联盟的北方将军奥塞洛尔。他们与我们红鸦部族之间,并不是敌人。相反,部族在名义上,还是臣服于联盟的附庸。”
“可是,阿爹。我们向水獭河两岸的村庄征税、抽丁。我们也告诉他们,红鸦部族不是瓦斯特克之地的入侵者,而是瓦斯特克人的保护者!现在,敌人到来了,我们却袖手旁观。大河两岸的瓦斯特克各部,又如何会再相信我们?”
阿兰神情坚毅,注视着威严的阿爹。阿莫西站起身来,眼神深邃,看着和自己一样高的女儿。片刻后,他的脸上,浮现欣慰。
“阿兰,我的女儿。神性的天地与先祖,一同注视着我们!你已经成为了一名真正的战士,不惧怕强大的敌人,有了一颗坚定无畏的战士之心!”
说着,阿莫西伸出手,拉着女儿,一同在席上落座。两人相对而坐,红鸦酋长伸手入怀,拿出一张简陋的地图,在女儿面前展开,伸手一指。
“希洛特佩克穗丘城,在水獭城西南,足有六百多里。他们是墨西加联盟最北方的城邦,被墨西加人占据不到十年。这座城邦,控制着大约十五万人口,有五千武士。而他们的首领美洲虎奥塞洛尔,眼下正值壮年,不是一名平庸的领袖。他不断向北出兵,要求北方各部臣服,也扩展着穗丘城的影响力。”
“阿爹,穗丘城中,纵然有五千武士,也不可能全部出动,不顾他们的巢穴。他们能够派到这里的,最多就两三千人。而我们红鸦部族,若是大举动员,可是能出动八千人的军团!
阿兰伸出手来,在西南数百里,东马德雷山脉的山林中,重重一点。
“就在这里!这片起伏的山脉与丘陵,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林木,我就是在这里出生。山林作战军队分散,更看重灵活与行军,是我们红鸦部族的主场。而墨西加人的武士,在这片山林里,可发挥不出阵战的优势!”
“同样,我们为了瓦斯特克人而出兵,便能获得他们的支持。各部的部落民可以成为我们的眼睛,帮助我们通风报信。而墨西加人毫无顾忌,散的很开,正好各个击破!...阿爹,请您给我两千战士!我有把握像捕猎一样,让这支穗丘城的军队不断失血,越发虚弱,直到有来无回,葬身在茫茫的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