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幡大菩萨啊!这…这是虾夷人?!”
“不可能!这种高大的身材,这种铿锵的重甲,这样无畏的气势,还有这样严密的阵型…怎么可能是虾夷人的战士?!”
“佛祖啊!看,看那村寨的港口那里!真的有三艘大船,和关船一样大,比关船还要修长!…”
“嘶!难道真是哪个武家插手了吗?可这种奇怪的长相,一点也不像和人,反而像是…海对面的山靼人?…”
和人的军阵中,老将工藤重康紧皱眉头,注视着数百米外的虾夷村寨。寒沼部的村寨建在平坦的海滨,正面只有一圈粗陋的木头寨墙,完全比不上占据地势修建的胜山馆。同样,村寨的防御也很薄弱,靠海的后侧连寨墙都没有,只有一道栅栏,可以很容易的绕后突入村庄。这样的虾夷村落,虽然规模不小,却处处是漏洞,并不适合躲在里面死守。
因此,“虾夷军队”选择了主力出寨迎击,依靠背后的寨墙列阵。而弓手上寨墙与屋顶,居高临下的支援射箭。这种虾夷人对战的策略,工藤重康以前打内浦氏族的时候,就遇到过不止一次。
“通常来说,虾夷人的弓手射术还不错,他们使用的紫杉弓,能对胴丸的武士造成不小的威胁。但他们正面迎战的部族战士,装备、士气与纪律都很差,往往不堪一击,最多勉强抵挡片刻…而只要披甲的武士枪队勇猛冲锋,很快就能把虾夷人的正面杀散,再三两下击溃弓手,就可以让骑兵挥砍追杀了。可这一次…”
老将工藤重康神情凝重,死死盯着对面寨墙下,那一百多披甲列阵的长枪武士。对方身披重甲,背后靠着寨墙,正面结成了“枪衾”,两翼是掩护的虾夷散兵,几乎没有防御的死角!那些闪亮的金色枪尖,虽然明显都是古老而昂贵的青铜武器,但这些武器在精锐的武士手中,却依然是杀人的利器!而更让他感到威胁、感到不可思议的是…
“他们竟然各个都身穿青铜胴丸,而且士气如此高昂!这种迎敌无畏的气势,这种正面厮杀的自信,一看就知道,是打老了仗的精卒!他们到底是从哪来的?决不可能是虾夷人!…”
“嗯...形制奇怪的梭子长船,古老昂贵的青铜装备,还有许多山靼人的面孔…难道是女真海盗?从桦太南下的女真山靼部族?…”
“啊,女真海盗?!工藤家老,您是说寺社壁画里的刀伊入寇?可那种不知道多古老的传说,一直以来,都是用来吓唬孩童的故事…”
“不,蛎崎少主。那不是传说故事,是曾经真正发生过的残酷战争。那些东海女真是真正强大的战士与射手,只有善战的武家,才能与之对抗!而我们武家的崛起,也正是从那一场大战开始…”
老将工藤重康摇了摇头,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而周围的蛎崎家臣们,也失去了之前放松的心态,全部变得严肃起来。这一百多披甲“山靼”一出现,带给他们的压力,要远远超过那八九百个虾夷战士,甚至还要超过南部氏精锐的武士家臣团。要击破这样敌人,是要真正拿命去换的!更何况,对方还列好了阵势、依靠着寨墙、背后有弓箭支援的等着他们!
“这种防御严密的枪衾,决不能让本家的武士,去正面硬冲!那种惨重的伤亡,会是本家难以承受的。蛎崎氏的嫡系武士,绝不能在虾夷人身上伤亡太多…得想办法,先让石狩部的虾夷战士,从两翼纠缠试探,看看能不能扰乱对方的阵型!”
老将工藤重康接过战场指挥权,迅速的调动起军势来。他首先让本部武士后退数十步,找了一处稍高的地方,列出同样防守的“枪衾”。然后,双方的枪阵互相对着,都没有主动出击的架势。而两翼的阿伊努部落散兵,则在他的要求下,不断的发生小股厮杀,时进时退,在稗田与原野上,留下鲜血与尸体。
“这就是和人的武士队伍?个头不高,但气势看起来很足,阵型也很严密。他们全部装备着铁枪,半数穿着灰黑的甲胄,估计是铁甲。不少人腰间有贴身肉搏的武器,与王国的短斧不同,而是和人常见的刀…还有一些人背后背着小旗,这和武士队长的羽毛一样,一看就是负责指挥的底层指挥官…”
“嘶!这种严密的组织,与这种铁器的装备...我们或许能击溃对方,但伤亡并不会小!而那十个骑马的武士,还有两个骑马的将领,也是一个大麻烦!陛下曾经说过,骑马的武士,最擅长背后突袭,是非常危险的黑曜石利刃...”
寨墙上,“大酋长”祖瓦罗拿着一根长筒,闭着一只眼睛,用另一只眼睛对着筒口观察。这是去年支援的长船,从王国不远万里,带来的“神目望远镜”,是陛下亲自神启,让神启所造出的惊人“法器”之一!
这种法器的关键原料,是天然透明的顶级宝石,几乎二十倍于黄金的价格。而宝石原料需要匠人漫长的打磨修饰,神启祭司的组装调试,以及最后主神的赐福后,才能有把数百米外的景物,骤然放大到眼前的神效。据说在整个湖中王国,这种“神目法器”一共也才十来架。而陛下特批了两架,送到西海的探索前线。可惜有一架随着风暴中消失的那艘桨帆船,沉入了无尽的极北深海里。只有这唯一的一架,送到了祖瓦罗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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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这些和人的武士队伍,千里迢迢赶到这里,结果不仅不进攻,反而摆出了一个防守的枪阵?他们是怎么想的,也害怕损失核心本部吗?...嗯?那个骑在大马上的将领,就是对方的主将?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打起仗来这么稳扎…”
祖瓦罗也皱着眉头,用神目法器看了好一会,连对面那些武士凶狠的表情,都能看的清楚。对方明显不是善茬,武士的气势也很足,但就是按捺住不动手,反而让两边的石狩部族,不停的冲杀纠缠。
“两翼的情况…北余氏族对上石狩氏族,六百对四百,优势在…嗯?旗鼓相当?…”
祖瓦罗摸了摸鼻子,又把神目法器转到两翼。两翼的三四百石狩部族哇哇吼叫着,和北余寒沼、寒滨部的五六百战士杀到了一起。双方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但石狩氏族的铁器比例,装备的皮甲数量,以及进攻士气,明显高于北余氏族。他们竟然压着北余部出城的战士,一直杀到靠近寨墙的位置,然后被墙上凌厉的箭矢,连续射倒了六七个,才稍稍露出退后溃散的迹象。
直到一队十来个,杀红了眼的石狩勇士,闷头撞上了正面的王国枪阵,结果长枪刺击挥打,扎入部族勇士的胸腹,打中戴着熊盔的头颅…只是片刻功夫,十几个石狩勇士就全部死在阵前,包括一个熊盔的部族酋长!进攻的石狩部族这才爆发出一阵惊慌的呼喊,然后往两边溃散下去了。
“先祖啊!黑熊的守护神威啊!大熊酋长战死了!...勇武的大熊酋长,竟然被那群奇怪的北余部族,用长枪刺死了!…”
老将工藤重康并没有把“山靼人”的猜测,告诉所谓的石狩部盟友。所以,哪怕一位酋长战死在枪阵前,石狩诸部依然认为,眼前的敌人都是北余氏族,是一向被他们压着打的北余诸部。而酋长战死的原因,是一向能打的和人,这一次只是站着列阵,根本没有出力!…
很快,两名石狩部的大酋长就匆忙赶来,一同催促和人盟友出动。他们带来的都是部族的精锐勇士,竟然这一会儿的功夫,就伤亡了三四十人!如果和人再不出手,他们就不打了…
片刻后,和人的枪阵终于缓慢出动,举着长枪开始向前。而十名骑马的战士,也握着骑弓上前,开始不断绕着军阵奔跑。他们骑乘的马非常矮小,不过一米三四的样子,并不适合冲阵,只能用于追杀溃敌。而他们在战场上的用法,主要是流镝马的骑射。这些流镝马的武士,一边环绕射箭,一边发出吓人的大呼!而在他们的背后,都背着夸张鲜艳的母衣,就像移动的巨熊,恐吓着不知哪里来的山靼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