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枫知道宁延大胜凯旋一事后,高兴不已,在宁府大摆宴席,说是为夫人贺寿,可大家都知道丞相府已经七八年未摆寿宴了,这个时候突然摆寿宴,其中深意耐人寻味。
但也不是所有官员都敢来宁府参加这个寿宴的,这晚宴到场不过三人,国子监夫子孔章熙,宁延三嫂孔盈的父亲,宁家的亲戚;当朝户部尚书虞白颉,宁延岳丈,满朝文武的眼中钉,因为宁延这个女婿也算是体验了一把人见人嫌的滋味;这第三人便是羊辜佑,如今的他已经是大奉吏部侍郎,年纪轻轻就做到侍郎之位,足以见其能力卓越,若不是因为和宁家有瓜葛,早就是新一任的左都御史了。
围炉煮酒,果品佳肴,宁枫手握木勺,往炉上铜壶里添酒,虞白颉拿着酒杯,几次放于嘴边又数次放下,神色担忧,“宁丞相,虽说延儿打了胜仗,可这里毕竟是国都,在此庆贺,若是被天子知晓,怕是不妥吧!”
羊辜佑笑着说道,“虞尚书,陛下应该早就知道了,宁相为夫人庆贺生辰与府中设宴,说出去也没什么偏颇之处。”
“当今国都死气沉沉,禁卫军北上之后,朝中不少官员患得患失,百姓议论纷纷,一边是延儿打了胜仗洗刷大奉十年屈辱,让百姓扬眉吐气;一边又是朝廷控制民心,散布言论说延儿是个狼子野心的谋逆之徒,百姓不明真相徒增怨愤;此战过后,殷都城中关于延儿不好的言论是淡下一些,可百姓仍是心中忐忑,他们究竟是将延儿视作国之壁垒还是国之蛀虫,无人敢下断言!”宁枫持勺添酒,徐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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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宁枫已受到软禁难以入朝参政,但对于大奉朝堂却是了如指掌,长久生活于坊间,也让他更加理解百姓处境,体会到百姓难处,对百姓言论和思想受到朝廷控制也是深有所感。
孔章熙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宁丞相所言非虚,百姓彷徨,朝廷不安,再加上中原连年干旱,受灾百姓日盛一日,朝廷已焦头烂额;宁州牧北征大捷,宁相家中做宴,此事闹到太和殿,少不了有些官员在陛下面前嚼舌根。”
“所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宁相宴席之意也不在寿字上对吧?”羊辜佑淡然一笑,“定州军联合项州军,北地军,禁卫军取得北征大捷,按理朝廷本该庆贺,但北征之战乃宁州牧自作主张,并未得到朝廷授意,陛下对此不满也是情理之中,说道今日殷都纷乱情景,下官也略知一二,简单来说就是忌惮二字。”
“延儿功高震主,甚至连陛下亲卫禁卫军都能劝动一同北征,难怪天子忌惮!别忘了我们的陛下是怎么上位的!”虞白颉皱眉说道。
羊辜佑赶紧打住虞白颉的话,“虞尚书慎言!”
宁枫起身摆袖,举杯饮酒,刚煮好的酒带着点梅花香,一口下肚,香气沁人,“我宁枫如今虽位居丞相却并无权力,倒是一身清闲,摆酒设宴也是随心而行。”
“我看非也!”羊辜佑看了眼宁枫,放下酒杯,“宁相这场宴席是摆给陛下看的,宁州牧北征大胜,宁家声威正胜,但朝廷于宁州牧矛盾重重,可以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这个时候陛下若是想稳住朝野,安定边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宁相进宫,以丞相之高位制衡宁州牧,同时重振朝纲,以定大局!设宴就是为了让陛下知道这个殷都还有一个宁丞相。”
“哈哈哈。”宁枫听后大笑道,“怪不得都说现在你羊大人颇有关老相的风姿,果然聪慧。”
虞白颉苦笑摇头,“陛下对宁家本就疑心重重,宁丞相此举老夫担心会适得其反,让天子更加忌惮,会觉得宁丞相在用定州军威胁陛下,讨要丞相之权,搞不好会适得其反,引起陛下怨恨啊。”
孔章熙同样认可虞白颉的话,“虞尚书说的在理,当今天子刚愎多疑,还是小心为上。”
宁枫起身,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甘,“大奉危机四伏,如若我宁枫还选择做一个安乐公,那就太对不起我身上这身绣花赤红袍了;更对不起关丞相临终嘱托,朝廷需要整顿,不能再让大奉这么乱下去了。”
此话一出,场上三人纷纷沉默不语,虞白颉是无奈的沉默,他和宁枫是同样的人,但终是因为宁姓而不得重用,说白了他之所以能出现在殷都其实就是朝廷为牵制宁延之用,同时防止青州脱离控制于宁家站在一起;羊辜佑的沉闷是尊敬的沉默,对宁枫发自内心的敬意,宁家五子才俊,当真不是说说而已;孔章熙的沉闷更像是一种看破世俗的沉闷,明知此事不可行而偏要行之,最后的结果往往都不会太好。
红炉煮酒,月下畅饮,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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