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平常,陆然肯定理也不理这人,但这次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徐芙,他有些鬼使神差,朝那人挥了挥手,直接走了过去,就这样进了一名陌生人的房间。
陌生人看着三十来岁,头发却已经有些灰白了,人又高又瘦,但有些文弱,脑袋后有一条大辫子,直拖到腰际。
这大辫子陆然有几分熟悉,实际上这个人的这副样子陆然也很熟悉,跟随阿爷跑船的时候偶尔会遇见北边来的船队,船队上有些人,就都留着这样的大辫子,印象中那几个跟自己打过照面的北方船员跟眼前这人长相也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眼前这人的黑眼圈更黑,双眼更加无精打采,脸上更是瘦到几乎没有什么肉。
“你是夏亚人?”陆然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房间比起三兄弟那间豪华三人房,虽说在同层,但实在相差太多,屋内一床一桌,连第二张坐人的椅子都没有。
陆然瞥了一眼桌子上一盏快要燃尽的烛火,又问道:“你不是要请我喝酒,酒呢?”
那人有些羞涩地笑了笑,竟然从自己脏兮兮的怀中掏出了一副同样脏兮兮的酒具,但酒杯也只有一个。
那人倒了一杯极其浑浊的液体,递了过来。
陆然想也不想,一口喝下去,一股廉价酒的异味直下胃脘后又直冲后脑。
“喂,这可不好喝啊,走,我请你去对面喝。”陆然实话实说,同时注意到这人攥着酒瓶的手,暗暗较上了劲。
就是这双手。
陆然忽然想起这些北方船员有一个独特的称谓,阿爷叫他们赌子,如同海子,赌子们靠在近海运营赌场为生,赌子们每个人本身也都是赌徒,他们可以随时随地甚至拿自己的性命跟人赌斗,因此,赌子只有两种,一种是暂时的赢家,一种,是永远的输家。
眼前这位,明显是位输家,陆然注意到他两只手,至少缺了四只指头。
“我……我叫金洗。”那人见陆然盯着自己的手看,倒也不避讳,伸出左手要跟陆然握手,果然是缺了大拇指和中指。
他说:“这个点,望瀛港是买不到酒的,最多出门往右第七条巷子里,有卖甜酒的。”
“我叫陆然。”陆然大大方方跟他握了握手,“酒我已经喝了,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有机会我再回请。”
金洗听见陆然要走,忽然有些慌了,一步上前,伸出一只袖子拦住了门,“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