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戈心下发沉,那股密密麻麻的钝痛又爬上心头,但他的手依旧极稳,慢慢地向她举起了枪:“和我回去,斯瑰。”
傅斯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枪口应该再往右偏一寸,才能更好地瞄准我的心脏。”
“你现在是通缉犯。”许戈不知是在说给她听,还是在说服自己,“如果负隅顽抗,我可以将你就地击毙。”
傅斯瑰“噢”了一声,毫无畏惧之色:“好啊,那你开枪吧。”她甚至还朝前走了几步,“这个距离是否更方便你射击呢?嗯?”
许戈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虽然枪握在他的手中,可却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袭上心头。
随着她的走近,她的脸庞一点一点的暴露在月光下,先是嘴唇,她细薄的唇微微上挑勾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许戈知道这是一个嘲讽的笑;再是鼻梁,最后是双眸,因为在笑,她面部的肌肉牵动,连带着双眼也微微眯起,像一弯清亮的月牙。
“她其实一点都没变。”他心想,“不,还是有变化的,至少她以前不会用这种看似和善实则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看似清亮如秋水的眼瞳深处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傅斯瑰一步又一步地离他越来越近,许戈默然矗立在原地,宛如一尊石化的雕塑。
“她不相信我会开枪么?”他想。
他持枪的手依旧很稳,他的食指甚至已经搭在了扳机上,只要轻轻一扣,子弹就会瞬间夺取她的生命。
但他忽然觉得这扳机似有千斤重。
傅斯瑰终于在距离他五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这距离太近了,近到给他一种只要上前一步就能伸手抓住她的错觉。
但许戈深知,他们之间如隔天堑。
时隔半年,傅斯瑰终于站到了他的面前。在这个距离上,即使光线不好,他们也能清晰地看清彼此。
傅斯瑰穿着一件略微宽松的皮夹克,里面露出毛衣的领子,与她以往一到冬天就裹成熊的形象大相径庭。许戈一想到这一点就忍不住自嘲一笑,毕竟那时候她还在扮演“病弱”的傅教授呢,可真是难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