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辰州,酉山。
滕家仆人住在神武堂客房山壁上的一间屋舍里,离四顾堂不远。卓不浪费了些功夫避开巡山的武卫和武役,悄悄溜进了滕家仆人的屋舍。
屋里没点灯、也没有人。卓不浪点上油灯,又将屋里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其实,滕四衢命案发生之后,他已经搜查过这间屋舍,屋里很简朴,只有三铺床、一个柜子、一张方桌和三把椅子。
屋里和上次搜查时几乎一样,方桌上多了两个酒壶。卓不浪认得这酒壶,正是他带上山的上等三勒浆。
卓不浪记得丁海是睡靠里的那张床,他掀开枕头和被褥,枕头下还放着个木匣,木匣里还装着丹药。卓不浪记得上次搜查时,匣子里有六颗丹药,现在少了两颗,丁海说这是他求来的壮阳药。
丁海并非武人,武盟戒严之后他不可能离开屋子,也就是说武盟戒严之前,他就已经不在屋里。他去哪儿了?难道也混进送炭送菜的脚夫之中离开了酉山?
卓不浪走到窗前,不觉又望向了忠义堂的方向。之前因为滕家二子和两个家仆都已认罪,他们的供述均未牵涉丁海,卓不浪也就忽略了丁海这个人,现在想来,丁海也很十分可疑。可惜,他想不出丁海会去哪里。
武盟戒严的第二天,除六堂三寺之外,各门各派的人都不允许随意走动。好在卓不浪已是侠理寺巡判,可以不受此限。
他刚走进侠理寺,裘洛戎就把他叫进了内堂:“卓巡判,新任的辰州刺史张矩,你可相熟?”
卓不浪见裘洛戎的神情与往日判若两人,小心道:“还算相熟。”
“昨晚,沅陵县廨召我下山,米有余和两个武卫死在了回武盟的客船上。原本与武盟有关的案子,县廨都会交由我们侠理寺查办,但张刺史却执意要查米有余案。”
裘洛戎见卓不浪脸上毫无波澜,也不知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不明白:“卓巡判,无论案子查得怎么样,一旦官府插手武盟之事,很可能将动摇武盟之根基,甚至危及整个武林。”
卓不浪没想到裘洛戎将此事看得如此严重,笑着道:“裘寺卿言重了。”
裘洛戎正色道:“卓巡判有没有想过,武盟因何而立?”
“汉末以来,天下动乱,各方势力招兵买马,争相招揽收买武人,尚武之风更盛,武林因此壮大。大唐定鼎以来,征战连年,唐军伤亡无数,正是得益于武林各派弟子众多,折冲府才能如数征募兵卫征战四方。先帝内平诸乱、外服夷狄,有感武盟之功,才会传下口谕。武盟之经略,令武林尺步绳趋、武人安分守己,所以,朝廷经国治世还需要武盟,这才是武盟真正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