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说了一通与案子无关的闲话,论理说这话题早该就此打住了,可长安府尹想了想,还是说道:“或许……似你二人这般的,比起相看时要看门第的,感情会更纯粹些!”他道,“不过这等更纯粹的感情也是要看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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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挑门第,便要求这两人不止相配,更要皆有手腕才行。哪怕对过日子不讲究那么多,要的也不多,不需要那么多金银首饰傍身。可人生一张嘴,要吃喝拉撒,且还要舒心的、安心的过日子,感情才会永远这般纯粹,不掺杂质。这是过日子的底限。”长安府尹说道,“似她这张脸,也似林少卿你这张脸,若是在那三街九巷里讨生活的话,可是不会安生的。你二人的手腕至少要令你二人能在长安城里住上一个安全些的宅子,得以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才行。”
当然,买下这等安生些的宅子所需的银钱自也更多些。所以啊,还是要两人皆有手腕,便是没有门第傍身,也要对世事丝毫不惧才行!
“她看着是个极特别的娘子,这过日子的本事也是有的。”长安府尹想了想,又道,“林少卿便是没有公侯门第的出身,这等年岁官至大理寺少卿,确实也有这个本事能自己做主了!”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相配二字。不过林少卿的手腕外人看得到,那小娘子的手腕要让外人看到可不容易呢!
林斐的相配指的是处处相配,可这刘家村里上至那姓童的乡绅,下至寻常村民,却从来没有人提过相配二字,他们所提的,从头至尾也只有“运气”二字而已。
“林少卿,”京兆府尹想到这刘家村满目的破落宅,喃喃道,“你说……这么多年,这些村民可曾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被那根始终吃不到嘴里的萝卜吊着?”
“便是意识到了,也不能如何。”林斐摇头道,“他们没有银钱,也没有退路了!”
“是啊!”京兆府尹喃喃道,“就似那等赌徒,早赌光了所有的本钱,身后没有退路,便逼得他们一直坐在那赌桌上,赌那唯一的机会!为了争夺那唯一的翻身机会,人也越发的不择底线,做事更是无所顾忌。死人这种事发生在刘家村里一点都不奇怪。”说到这里,京兆府尹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那块堵门的山石之上,“可不是有口难言么?”
“说什么呢?又能说什么呢?”他喃喃着,此时距他初入仕为父母官已有几十年了,也早看惯各种人情世故了,可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所辖范围之内的刘家村的这一桩事却是让他的脊背一阵又一阵的发寒。
无他,“会做人”三个字于入世为人的人而言,几乎是逃不开的。为官的各种应酬,便是不为官,普通百姓同四邻街坊与亲朋好友间的应酬都逃不开‘会做人’这三个字。
人生在世,少不得与人交际。
“本官曾看到过不少数十年的至交,日常也如这刘家村的村民一般,互相皆‘会做人’。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回,感情真挚,肝胆相照。”京好府尹喃喃,“这等恩义并重的友情,那等互帮互助的亲情着实令人看的感动。可这一次,却让本府看到了这等特殊的‘会做人’,就似……就似……”京兆府尹搜刮着肚子里的词汇,想寻个确切的话语来形容这等事。
便在此时,他听林斐说道:“就似本该尝到的是一盘好菜,可眼前这一盘菜,看上去同外头所见的菜肴并无二致,一入口,才知变味了一般。”
这形容……京兆府尹瞥了眼身旁的林斐,心道果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也不知是不是与他那相中的小娘子接触久了,这林少卿说的话都好似一个厨子口中说出来的话一般。
不过厨子不厨子的另说,这形容确实是一语中的。
“是啊!变味了。”京兆府尹感慨唏嘘道:“这刘家村里的每一个人都被‘会做人’这三个字绑上了赌桌,却偏偏还离不得这赌桌。谁若是不想干了,便会被四邻街坊指着鼻子骂不会做人。这些谩骂者有些仅仅是有样学样,周围人如此,自己也跟着如此而已。有些却是出自私心,自己押上了这么多钱,凭甚四邻便能抽身不跟了呢?赌桌上只他一人,旁人不上赌桌的话,那些输掉的银钱又要如何赢回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