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品率先保密,”钢琴家温和地说道:“等散场后再给你。”
他点了点头,正想说没有奖品也是情理之中,忽然,角落里的少女叫住了他:“中也桑。”
中也顿了一下,握着球杆,往后望去。
“能借用你一点时间,和你稍微谈一下吗?”她说。
自然是可以的,可是,谈什么呢?即使会对旗会抱以羞愧、自责等情绪,但实际上,他依然知道,他们之间流淌着如亲人一般的羁绊,不论是在哪一个世界,都是如此。可面前的女孩完全只能算是陌生人。
一方面,他感谢她的出手相助,让旗会完好无损地活了下去,另一方面,他又实在不知道如何对待她。另一个中也呢?他又是如何和她相处的呢?他不知道。
“啊……”他应了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沉默。
到了便于两人密谈的位置,少女径直递过来了几瓶流光溢彩的药剂:“这个,就当作送给中也桑的生日礼物好了。”
中也愣了一下:“但是……”他想说纸袋里已经有一份礼物了。
“嗯,我知道。”她轻盈地应了一声:“这是送给你的。”
他莫名懂了少女的意思,那份礼物是给“中也”的,而这份药剂是给“中也桑”——是给他的。
“希望你不要介意,因为时间仓促,我想你也许并不会在这个世界待很久,所以保险起见,以防准备礼物错失时间。这是我的异能力,即使是濒死状态也可以完全恢复的治愈药剂,我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带过去那个世界……但,试一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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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早川想了想,说道:“如果中也在意的话,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少女的视线在虚空中流转了一圈,咖啡色的瞳仁在灯光下浅而发亮:“嗯……那就,在那个世界里,太宰和中也的关系怎么样?”
“太宰?”中也下意识臭着脸说:“那个混蛋啊,不怎么样。他是你的什么人?”
“果然吗,哪个世界都不曾改变掉的关系。”早川像是无奈一般,笑了笑说道:“他是我的什么人……和旗会与中也之间一样,是家人,他是我的哥哥。”
中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困惑“那个混蛋居然也会有家人?”还是“我居然和他的家人关系如此好?”,又或者这二者其实都有,毕竟两者都过于魔幻。
“哥哥其实是很温柔的人。”早川顿了一下,见中也表情越来越扭曲,她斜过脸,扭转了话题:“嗯。总之,我猜测中也也许正在经历‘灵魂对换’,我想只要哥哥发现了其中秘密,他就一定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中也点了点头,如果是太宰那只诡计多端的青花鱼,的确是没什么他算计不到的东西,正是这样才让他感觉的倍加棘手——简直是个滑不溜秋的祸害。
事实上,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这么认真地笃定。即使对方是太宰,他也不见得能够掌控这种神乎其神的技术,但两人好像对于太宰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甚至于到了几近盲目的地步。
“快看快看!!中也此时的表情,特别值得珍藏哦!完全扭曲起来了呢!”不远处的外交官兴致勃勃地说道。
“……第一次听到兄控的发言,也相当震惊吧,中也……”外科医生虽然不知道他们在交谈什么,但大概也能猜测出和太宰有些关系,他刻薄地说道:“就算是解剖她的脑袋,我都毫不怀疑,里面只会出现一些不出人意料的产物呢……”
“……”
这场密谈并没有交流很久,早川早早地掐断话题。而后便是混沌的午后,中也和众人说了很多的话,从他们离去后到自己快速成长起来的几年,手里的部下、引以为豪的宝石线、还有在欧洲出差的诸多趣事,大家认真地听着,偶尔摸摸他的头、夸奖他做得不错。
后来,信天翁开着那辆火红色的机车,载着他飞奔了几条街,他们一起给中也挑了一顶全新的帽子。中也学着冷血抽了几口烟,被呛得直咳嗽不停,又在外交官的怂恿下喝了几口香槟酒,谁知酒量完全算不得好,迷迷糊糊地,嘴里断断续续哼着醉话。
一行人一直闹到了深夜,零点的钟声抵达之前,中也心里有个声音忽然说“要回去了”,迷醉的酒意顿消,就像辛杜瑞拉的水晶鞋会停留在楼梯上,中也也不会在这个世界久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要走了。”他想说这句话,但不知怎么,也许酒意作祟、也许情绪作祟,往日的洒脱就像被席间被挥洒掉、饮用掉的酒液,所剩无几了。那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感受到,大家一直都在温柔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的怨憎,是如汪洋一般的平和与包容。是家人的眼神。
——“你们不怪我吗?”中也其实想这么问,而就像“我要走了”一样,是说不出口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