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自己已疏远了的小姑娘,倒也慢慢把日子安安稳稳地过下去。
再往后,却到了自己被人设了连环的毒计,必置之于死地的时候,宁儿却苦苦哀求着燕翎,要跟在他身边。
而自己……却浑浑噩噩,直到眼睁睁看见她浑身是血地倒在自己怀里……
那么柔弱的身躯,是怎么迸发出这样大的勇气,叫她奋不顾身地挡在自己身前?
那么小的一个身体里,又怎能流出那么多那么多的血……
在梦里,沈崇彦又再次回到了令他心神欲裂的那一天。
他看到他们那高不可攀的圣上忽然幸驾,他高坐于那头神骏无匹的浅金色骏马之上,定定看着他怀中已渐渐失去呼吸的少女,忽地发笑:
“沈卿,沈卿。朕没想到,你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瞎子!”
说着,他反手抽出一柄宝剑,狠狠刺入了沈崇彦的手臂上,鲜血汩汩地涌出来。
那血逐渐流下来,与宁儿身上那止不住的鲜血,渐渐合流。
圣上掷下一枚金珠,冷冷道:“此乃乌斯藏进献的至宝启天珠,能断血脉、明亲疏,非至亲之骨血不能相融于此珠。”
沈崇彦怔怔地看着,他与宁儿的鲜血,逐渐交汇于那枚宝珠之上,竟是毫无阻滞地相汇相融!
火光电石间,之前所有为他忽略的细节瞬间连在了一起,宁儿的模样、她的名字、好多次燕翎的欲言又止、来自妻子隐秘的敌意,以及……
他紧紧按住自己的心口,每一次见到她,自己心里莫名翻涌的酸涩与怜惜……
他忽然有些难以分辨,眼前的一切究竟是幻是真?
他是真的重活了一世,还是根本还沉溺在上辈子悔恨的幻梦里?
沈崇彦眼睁睁看着陛下亲自解下玄衣大氅,小心翼翼又不容置喙地从自己怀中抱走了那具轻飘飘的身体。
他终于忍不住,猛地吐了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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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猛地站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葛,葛大夫,侯爷吐血了!”
“什么!”还没等葛庆来查看,青羽就扑到了侯爷的榻边,目眦欲裂地看到,还在昏迷中的信远侯嘴角,流下了一道蜿蜒的血迹。
偏在这一片乱麻中,署衙外传来一阵喧嚷,片刻,燕翎苍白着脸,领了两个面白无须的内侍进来,为首那人一字一顿唱道:
“圣上口谕,着令信远侯即刻入玉宸殿陛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