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等阉人,那都是绝了后才能挣到宫中来伺候主子。所以自前朝起,凡是混出点头的大太监,就多有收养养子以承续香火、养老送终的风气。
这种养子可与一般内宦间口头上的义父子不同,那是正经要过族谱、改姓归宗的嗣子,细论起来,与亲生儿子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吴实禄一直清楚,昭元帝喜用干干净净、身无牵累的内官,所以即便他早到了这个地位,心中也物色了中意的孩儿,但却从不敢开口求这个恩典。
谁承想,今日就办了这么个轻巧差事,天上就砸下来这么大一个馅饼,直把他砸得晕头转向。
这哪里是宁姑娘,简直是宁菩萨!
正高兴间,吴实禄后知后觉地琢磨过味来,不对啊。
他一个激灵,自己这心意从没在人前吐露过一言半语,圣上又从何得知呢?总不能,陛下真会那读心术吧?
圣上那如山巅白雪的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
得了,也别瞎猜了,要不陛下是圣天子呢?洞微世事,体察人心,那是当然的。
吴实禄索性不再多想,乖觉地说:“还求圣上再赐个恩典,给那孩子赏个名儿吧。”
昭元帝笑道:“既是你的儿子,荣华福禄自然是不缺了,只盼他能有忠孝之心,服侍好你这个做父亲的。便叫尽心吧。”
吴实禄口中反复念了两遍,喜不自禁:“尽心,尽心,这名字极好。奴婢代尽心给陛下磕头了。”
他念了句佛,饶是以他的定力,也忍不住心中好奇,宁主子到底在这巾帕上写了什么,叫圣上龙心大悦至此?
楚寰但笑不语,直像捧着个活宝贝,捧着那木匣,转去了玉宸殿内的多宝阁中,亲手打开一个精雕紫檀嵌彩博古柜,将木匣珍而重之地存贮在其中。
他轻柔地抚过那杏黄色的丝帕,触感细腻光滑如肌肤一般。
在那上面,宁儿一字一顿,认真地写下:毋要急于成亲,婚事定下前来信告知,务必留心,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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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儿正对着镜子发呆,苦恼地扯了扯鬓发上的猫眼花钿,有些心烦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