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丘大判听了芦颂所言,再来看这些青年,心态也大有不同,莱观他是认得的,本以为应天府年青一代便以营丘栿为首,幼子营丘檩、莱观、霄春臣等人便是凝聚成一团朝气。
未想到眼前精粹尽是集真观门人,曾听智全宝提起还有许多同辈尚未露面,即便如此承公衙前已有半壁,心里自然叫苦。
他是知晓承守真乃是朝廷为了借宣慰东丹使团机会,前来收拾应天府局面而请出来的大神,本以为承公即便依旧是昔日的铁面酆君风采,到了应天府为了打开局面,必须借助地面力量。而那右判本来就是朝廷旧党勾结本地豪绅,扶持起来的守旧势力,承公除了自己这等同为外来户的可以依赖,再无其余助力。
然而自己实在是低估了承公这些前辈,高估了自己的根基,怪不得承公诸人辗转地方多年,依旧能够名满天下,一朝起复,便可左右山河,手中人脉与底蕴实在难以企及。如今承公拉拢住了隐仙派大宗集真观,不仅将自己苦心培养的智全宝等人拉拢过去,而且隐仙派小宗当峹掌院紫芝真人如今也愿意尽心尽力协助,又让自己专心拉拢紫霄观诸人的手段白搭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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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皆在承公一念之间,自己但凡存了私心,妄自尊大,只怕一拍两散也是自己倒霉。
想到此时,这大判已经是大汗淋漓,不是热汗,而是心惊所至。
不愧是云溪醉侯的弟子,承公暗暗点头。
此子虽然稚嫩,却是可造之材,不忘师门教诲可谓质朴,推崇宗师传人可谓纯善,言语知道进退可谓多谋,说话点到即止可谓善断。如此璞玉若是老夫的子弟,非要好好琢磨出来,可造之材谁能不爱呢。
承守真与子庚相公、士悦相交莫逆,自然也是宗放同道中人,只是宗放离开朝堂日久,彼此虽无交际,却神交许久。听罢芦颂介绍,不免感怀,故人子弟长成,而自己仍是宦海沉浮,耽误了子弟言传身教,想到后继无人传继衣钵,也是莫名神伤。但更多的还是为宗放由衷欣慰,为家国育士,其功德难以计量。
承守真约莫知道宗放手上仍抓着朝廷隐晦的故事,虽不知登云阁详情,也知集真观门人聚集此地必有要务,但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要人心在正道,也不必严苛掌握其行径,想到此处便将心思拉了回来。
营丘、霄二位官人虽有些小算计,但也彼此默契,如今唯承公之命是从罢了,其余心思慢慢计较,因此待承守真的话题转回应天府近来形势,皆汲汲皇皇凑了上来。
营丘大判这才把他们这边情况详细禀告。
原来,营丘大判所谓拣阅禁军便是借口,按着约定,霄都监调动整个应天府地界唯一个指挥的禁军骑兵三百人,以及亲信带领的禁军甲士五百人,也不打旗号,以演练为由出了军砦,还横渡丹溪,绕了个圈子浩浩荡荡循着丹溪而上,计划在山脚吼涧处在横渡直接上山,岂料贴近凤尾埠时,便有大事发生。
只看凤尾埠方向浓烟滚滚,哭喊叫骂之声闻震天,一二里外也听得真切。这凤尾埠于私乃是营丘家财源所在,于公更是应天府勾连东西的干道,若是这里有个闪失,只怕由此往东的出海贸易便会中断,虽然说不上商道阻塞断绝,但也算是地方官重大失职。
二人率军往凤尾埠而来,也是打算兼顾一二,忙完了这一茬,哪怕是骑兵先行也不至于耽误大事。然而等他们到了埠口才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只看沿河和路边许多商铺仓贮已经烈火汹汹,并非是一两处或者某一片的火势,以营丘大判的从政经验也看得出来,绝非天灾,必是人祸,只看凤尾埠沿河两岸十余处的火头,彼此许多并不相连,乃是有人沿途纵火。
但是这么个埠口,也拥挤着主户不下三千人,至于往来暂居客户以及行商,只怕不下万人。如今往外跑的不在少数,更多的都是想尽办法在火场里出来进去的搬取财物,老弱妇孺哭成一片,推搡拉扯也看不出谁是良民谁是趁火打劫的,浓烟黑雾间也分不清哪个是当差的哪个是做贼的。
倒是许多百姓眼看着大股兵马到此更是惊恐万分,本来救火的也都吓得扔了水桶、竹竿,只怕做了刀下枉死鬼。
还是大判有急智,让霄都监找了些嗓门大的,又拿军鼓铜锣敲打起来,不断喊话,更让各提辖虞候严格监管军卒,不许纵军劫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