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二人疑惑,蒲扩也是解释道,
“此乃迪文师兄来信所言,提醒咱们着力于这一科,迪文师兄暗里透露,相公们有意推动他任主考,循资历应是下下科才能落实此事,而那时节咱们便只能参加别头试了,故而咱们皆应争取下一科。”
这句话透露的信息就很大了,迪文师兄便是他们的大师兄,乃是宗放儒门的大弟子荆馥,乃是状元及第做了知制诰,推动他来担任主考的必然是子庚相公,而他的岳父自然也是全力襄助此事。
荆馥的岳父虽然不过是诸卫将军的虚职,品高而无职权,但是其父乃是太宗朝殁于王事的禁军神卫四厢都指挥使,其母则是宣宗胞妹,乃是武勋清贵。
所谓别头试,便是考官宗亲子弟以及门生同学等亲嫌者,参加科举皆另立考场,别派考官,谓之别头试,循例列别头试者不得取一甲,故此荆馥才嘱咐师弟们错开自己当主考的这一科。
小主,
只是这或许对于宗门弟子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绝非坏事,那便是宗门弟子的人缘都会变得极好,而这也是蒲扩有信心把这分功之事办成的底气之一。
“依介文师兄的意思,莫非我们便不要提及这些证据的事?”
芦颂不擅此道,故有一问。
“不然,我们应该兵分几路来操作此事,首先便是三郎选可靠之人取得此物,取得此物之人不仅可靠,还必须是个无欲无求的本分人,而且你们必须彼此信任无间,此人还须文武双全,本领过人不可!”
芦颂与三郎对视一眼,便有了合适人选,
“非风清鹏,再无他选!”
蒲扩也赞同,
“清鹏人品与本领兼备,更是与咱们宗学并无关碍,乃是最佳人选,此事便是三郎来办,咱们二人不要参与也不要再打听,有些事知道了装不知道,在聪明人面前就是犯蠢!”
芦颂也是别无异议。
“其次,不等证据到手,咱们必须对所有人守口如瓶,分别与惟公、幼公言及此事,但是点到即止!”
“这是为何?”
“若是不如此做,将来证据出来了,咱们与三郎可就说不清了,毕竟现在都知道雕云临终时只与三郎交待了遗言!”
芦颂这才明悟,急忙以手抹额,
“确实如此,什么都不说只怕全都怀疑三郎藏私,什么都说了倒是为三郎招来杀身之祸,确实只有按着师兄的安排,才能保护三郎,保护大伙儿的安全!”
蒲扩以手抚其背,
“此话说出来,倒是让吾赧颜,难不成吾还要邀功不成!”
“介文师兄,平素只看你钟情于山水自然,致力于天地造化之妙,那时父亲却说你是一等一的通透人物,那时我还不觉得,今日才知师兄进学做事之妙。”
蒲扩闻听三郎言及恩师如此赞誉自己,也是诚惶诚恐透着几分得意,
“所谓格物致知,穷究物理乃是小道,致知人情才是通途!”
又说了几句闲话,芦颂又说道,
“咱们二人是否现在就回返,若是拖延再去禀明原由,只怕二公以为咱们有怠慢之意。”
蒲扩摇了摇头,
“此言差矣,咱们今日便在此度过去,明日还要慢条斯理的回去。如此二公不仅不会怪罪,还会认为咱们二人办事老成仔细。如果我们夤夜回去仓皇禀报,二公若是问许多细节咱们却不能告知,他们只会以为我们心浮气躁不能顾及周全,而且近日以来应天府不断发生大事,府城为妖贼袭击才几日,又有经抚司僚属遇袭,咱们又来一出夜奔,岂不是又来添乱?更何况,我们如此做,谁还猜不出来是从三郎这里得到了机密消息,而这消息能来自哪里岂不是不打自招?如此不仅为三郎招惹祸患,还为咱们取得雕云留下来的遗物增加变数!”
几句话有理有据,倒是让芦颂自愧弗如,学识相当的二人差距就在涉世的见识与做事的细节上。
只是辛苦了智全宝与彰小乙、柳瑒,他们没有歇息多久便急着赶回府城,总要有人要将这边的情况及时通报回去,而丹南路还要行牒与昆南路告知蛇继先遇害之事,至于奏报朝廷以及发函与镇守东横山富昌三城的蛇氏。
如今乃是蛇继先的嫡亲伯父蛇惟正作为横山蛇氏家主已经坐镇东横山十年,他虽以嫡长子承嗣永安军节度使,知富昌城监事,富昌管界沿边都巡检使,但是却因为自己的几个儿子并不成器,而自己身体向来不佳,才有意百年之后兄终弟及,让骁勇善战的二弟蛇惟昌挑起重担,而蛇惟昌便是蛇继先的父亲,而蛇继先也是蛇惟昌最为杰出的儿子,也是蛇家下一代的最杰出者。
因为蛇家这样的宗祧变化,本来旁支的蛇继先将成为未来制衡横山局势的领军人物,而且因为他自幼成长于大肇内地,又是大肇精心培养的智勇双全的名将,更是朝廷以为能稳定横山政局的核心,但如今却是成为了镜花水月,而蛇继先的两个儿子尚幼,其余昆弟难以担当重任,只怕蛇惟昌之后又是兄终弟及的局面,这便让东横山乃至整个横山方面充满了许多变数。
如今悔之晚矣的不只是横玮,只怕朝廷也是头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