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百尺长藤垂到地

“凡斗殴者,伤人者必自伤,何况这秀才又没有什么遮蔽物件,小人仔细查看,倒是其面目又被人撕抓痕迹,左耳至脸颊有指痕,双手腕部有瘀青紫癜,乃是遭人撕扯掌掴以及捆绑双手所致。”

果大林边说边指着篁有裕,每处伤痕都是如数家珍,不愧是世代的仵作手艺,偏偏如今从人人鄙夷的贱役陡然成了能与押司、贴司称兄道弟的良役,如何不更勤勤恳恳的做事,

“小人便查了篁有裕全身上下,其腹部脐上及左侧都有瘀伤,后腰及左臀、左大腿也有青癜,结合衣物来看,应是推搡倒地又被拖拽所致。”

果大林点到即止,司理参军看惟公眼色,便走到篁有裕面前,当面询问,

“篁有裕,你既然是读书人,便该知道凡事都能论个是非对错,果如官差所言,你并未动手行凶,便该将实情以告,言语搪塞,动辄恍惚,岂是君子行径?若是有朝一日,你也做个堂上人,似你这般支支吾吾,岂能是为百姓鸣不平,为朝廷安地方的作派?”

“非是学生搪塞,只是有所讳隐,言及有伤人和。”

司理参军闻言点了点头,

“你既然明白事理,便该知晓许多道理说开了,反而少了许多计较,藏着掖着,只怕适得其反!须知,你乃是被告,府君之所以先与你说话,便是你这读书人的身份,可若是今日里,是非对错都发落到你身上,只怕看不到青云直上,你便要跌入泥淖之中,孰轻孰重,自己掂量!你们篁家起伏便在一念之间!”

宗淑不禁高看这司理参军两眼,这话说的恰到好处,而这话也不是说给篁有裕一个人听得,便是篁有光也该掂量掂量,毕竟这人伦案子真个论个是非出来,无论如何都是得不偿失。今日这案子若真是在公堂上审结了,只怕篁家三代也休想出个读书进仕的官人了,便是县学乡试,便是篁家后人天纵奇才,也断不会有哪个县令点取了他,这第一关都过不去,何必谈什么登科选官呢!

宗淑便盯着篁有光夫妻二人,按理说,这等兄弟互殴之事,只要不放到台面上便是鸡毛蒜皮的零碎事,可真个摆到公案上,那就是倾天覆地的大事,这件事只要公事公办,且不说这兄弟二人都没好下场,最倒霉的便是蔺希,赶上了这无妄之灾。做了这父母官,只要考课中记录了这么一笔,基本上仕途都能看到尽处了。

果然,那篁有光毕竟也是地方田主,总是知道些利害的,可是还未开口,又被他那浑家瞪了回去,只看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倒也真是个窝囊废。于是乎,堂下一众百姓也都有人调笑起来,几个书生本来还是义愤填膺的指责篁有裕斯文败类,却看着两家人这般面目,也都转而指责篁有光小题大做,误人误己。

这时候,篁有裕的荆妻懦懦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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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君,诸位官人,若是有甚着落都在小妇人一人身上,与我夫君并无关系,今日里,我夫君才入的家门,便是我那蛮横的嫂嫂当面抓了过去,又是指使他家里的几个客户团团将我夫君围在当中,拳打脚踢的又把我夫君捆绑起来。天可怜见,我这夫君本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这些时日又是拉着饥荒才堪堪料理了家中农活,哪里能与他们撕扯清楚!”

闻听这妇人叫屈,危氏蹭的又蹦了出来,

“呸,你个骚浪贱蹄子,当着官爷的面前,装的什么可怜!若非你撩拨俺们,俺们岂是不讲道理的,俺这叔叔早就被你迷瞎了心,俺们绑住他也是为了他好,说不得今日里他便能为了你做了弑兄的凶徒!”

那樊氏也冷言对她说道,

“哪个来撩拨你,嫂嫂,说话要凭良心!今日里,你们领着几个人寻到我们家做了甚么,说了甚么,你敢在这公堂之上明明白白说个清楚吗?”

危氏闻言一时语塞,然后便看她一个妇人,这丰润面目竟然能在额头暴起青筋来,两道剑眉也支棱起来,几乎是要咬碎了虎牙,一副吃人模样便要扑上来撕咬一般。

“咄!”

司理参军哪里容她放肆,一声暴喝,四个差役朝着水火棍便围了过来,只等她敢放肆,便只需棍稍点在她脚踝上,就让她立时在地上打滚。

而这妇人显然是见过些世面的,知道这眼前亏吃不得,也只能恶狠狠的盯着樊氏,却要开口,又被司理参军堵了回去,

“樊氏,你便将整个事件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又对危氏说道,

“当然,咱们也不会只听一家之言,该你说话时,你便仔细说清楚,可若是不该你说话,你却放肆,修怪本官掌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