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大事。”张荣笑道“郑监生要回京?”
“是。”郑直无可奈何。
“那行,别人不让过,郑监生还能不让啊。”张荣拱拱手“跟着俺回去,省的绕道,这如今可不太平。”
“如此有劳了。”郑直立刻从褡裢里拿出一锭二十两的银锭塞给对方。
张荣看了眼马车车轮,掂了掂银子,笑着走了。
“可是被瞧出不妥了?”一上车,孙二娘就凑过来询问。
“啥不妥?”郑直没好气道“你没瞅到人家是先看了俺们的车轮,再收的银子。”
“奴不懂。”孙二娘扶着郑直重新躺倒在她的腿上“啥看车轮。”
“霸州土壤主要是潮土、沼泽土、草甸土,其中草甸土是这片周围地界独有的。”郑直舒服的躺好,卖弄道“人家不全信俺讲的,也没有全不信。最起码得证明俺们去过霸州,才好拿银子。毕竟这强盗都跑了,没几个有胆子回来故地重游吧。”
“爷脑子真好用。”孙二娘身子顿时轻了三分。
“小蹄子。”郑直翘起二郎腿“过了河再收拾你。待……”话没讲完,就被母夜叉来了一个强制喂食,这是孙二娘在孙氏那里想出的法子。至于是她自个想的,还是被谁教坏了,郑直也闹不清。
一行人去而复返,朱百户一直小心翼翼,避免被于勇看到。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于勇不在,顿时松了口气。一个猴精的张荣已然难以招架,若是再来一个千年老妖,只怕就要翻车。
“得了,郑监生慢点。”众人来到桥头,张荣也不下马,直接来到车窗旁,无视了刘六的存在,探身钻了进来。笑着和慌乱的一对野鸳鸯打了个招呼,又收回身子。
郑直拍拍怀里吓得不轻的孙二娘,压着怒气应了一声。幸亏他为了以防万一,提前让孙二娘收拾了一下,否则还不都被张荣这厮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终究是他小瞧了对方,原本以为已经混了过去,不想人家准备给他来个瓮中捉鳖。郑直突然发现,他对上于勇还能有来有回,可是遇到张荣,却次次吃瘪。
两天后,郑直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师,一到禄米仓自家后门,得到消息的书香就迎了出来“爹爹,小娘。”
“你好好歇歇,俺也去见见朋友。”郑直全当没听到,扶着孙二娘下了车,嘱咐一句后,又上车离开。
原本按照他的打算,书香可以活,却要被打发走,毕竟这个小丫头晓得的也不少。可是孙二娘动了恻隐之心,就非要书香做了她的近身婢女,郑直考虑之后还是同意了。有些事想做和要做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更何况他也想少一些冤孽,毕竟一个刚留头的孩子哪里懂那么多。
京师逼仄大部分都是土路,昨日这里也下了一场不小的雨,弄得道路泥泞。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郑直记起幼时跟着父亲去城外看自家的田土,当时好像也是这般。
“听人讲是让教匪抢了……”无聊间,突然听到了车窗外传来窃窃私语。郑直立刻凑到窗边伸长耳朵,奈何这时车子动了。轻轻推开车窗,看看那俩个逐渐远去的身影,是文人打扮。一般这种流言蜚语都是市井百姓的喜好,看来张家确实太遭人恨了。他突然感觉自个好像并不孤单,也没有做错。
车子来到了智化寺,郑直和占乾和尚简单客套几句后,就直奔偏院打听张家详情。
“还能如何。”钟毅懒洋洋的喝口茶“会昌侯家一得到消息,就鼓动建昌伯夫人的母亲周氏去张家探视。张家人自然是不答应,这就算了,偏偏还冷言冷语。孙家人自然心里有了谱,直接拿着血书去顺天府提告。”讲到这,他幸灾乐祸的笑道“这时候,御史就跟苍蝇一般,闻着味就来了,从早到晚就是弹劾张家。皇帝什么态度不知道,可是张家人终于捏着鼻子承认建昌伯夫人丢了。京师立刻就轰动了。要知道,这可是天下第一外戚,国朝命妇。”
“那也不该一边倒的看笑话吧?”郑直试探着问。
“他们要是一开始就承认错了,我估计大伙最多是不满,也不会这么大的反应。可是张家从一开始就没把人家孙家等回事,直接撒谎。然后为了圆一个谎,又撒了一堆谎。搁你,你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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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直有些奇怪,之前虽然钟毅也曾私下表示过对张家的不满,可是从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俺听占乾法师讲,钟东主推迟了剃度?”
“哦。”钟毅正讲的口沫横飞,被打断后有些不高兴,可是听了郑直的话,点点头“我不当和尚了,打算做道士。”
“啥?不当和尚,做道士?”郑直没想到竟然听到这么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消息“为啥?”
“我得到消息,上个月皇帝去北居贤坊的五月观微服私访了。”钟毅低声道“你想啊,太子是龙虎山张真人他们做法祈福,事后皇后果然有孕……”
“你的意思是,皇帝真的动心了?”郑直同样又没和钟毅在一条线上。
“……对。”钟毅也不计较“所以他这次求子,就八成还要找道士。我当和尚没问题,人家不信,不配合我什么也做不了啊。”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郑直对此却持怀疑态度。都讲明了是鱼龙微服,怎么可能让外人晓得行程,哪怕是事后,也不能乱讲的。
“定国公的嫡孙徐光祚说的。”钟毅撇撇嘴“他在皇帝跟前做什么勋卫,就是当保镖呢。这不经别人介绍,从我这里买咱们的债券,赚了钱,就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