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河平静地流淌,她缓缓向西注入大西洋。
一座小城依傍河流存在,树立起的木墙和塔楼,乃至是石头加固的三座大门,证明了该城实为一座军事据点。
晨雾在河面、森林以及农田弥漫,整个世界灰蒙蒙的,站岗一夜的士兵与接替的伙计交接任务,这才摘下御寒的粗布罩头卸下铆铁片的皮甲,撤到自己的营房休息。
对于汉堡城,今日又是入秋后再平常不过的一天。
伯爵罗伯特仍在酣睡,他并不用太过忧虑自己的工作,扈从仆人会打点好一切。
当晨雾逐渐散去,城内的“商业街”里数量并不多的商户纷纷摆出摊位。
宵禁已经结束,城门打开后,拉着手推车的菜农向守门的士兵缴纳一笔进城税,就在集市的空地安顿下来,公开兜售他们的蔬菜与富余的粮食。
卷心菜可谓这里贩售的最大宗蔬菜,菜农针对的买家正是城内的士兵,以及侍奉伯爵大人的那些工匠、仆从、养马奴。
自然也有兜售肉类、皮革的人,他们是专业的猎户或畜牧者,就是这方面的交易量并不大。
伯爵和其家眷都是法兰克人,最贴身的十多名侍卫也是法兰克人。除此之外,整个城市的居民都是萨克森人。
汉堡本就是过去萨克森人的河畔村庄,整个地区被查理曼征服后,臣服于法兰克的萨克森部众皆皈依天主,认同新来的法兰克贵族为领主,在一番动荡后无非是去拜一个新的神,向新的领主交税。
萨克森人自发形成的萨克森公国已经消失了三十年,三十年已经足够磨平人们的记忆。逃入丹麦并加入之的萨克森人并不多,大量的民众仍生活在故地。他们忘却了故地,只知道自己的领主,很清楚每年当缴纳的税赋,已经去修道院做礼拜的日子。
生活就是这样单调枯燥乏味,农民日复一日平静生活,领主们除了在收税、打猎这种事极为积极外,其他的日子也是与无聊为伴。
伯爵罗伯特早已受够了他的糠糟之妻,那个老太婆愈发衰老,可是他们的离婚必须得到罗马教廷的批准,离婚仅限于理论上存在可能性。
有些事碍于自己的荣誉只能偷着来,他豢养的挤牛奶的女佣实为宠妾,他不可让教士知道自己的行为,办事要偷着来,至于那女佣生了孩子虽然肯定不会认下做爵位继承人,男孩就培养成侍从,以后找个由头封个骑士,若是女孩更好办,直接送到修道院做修女。他觉得自己的举措已经非常仁义。
如果还有什么事可以让伯爵大人提起精神,就是穿戴上全套的盔甲与自己的部下击剑了。
近年来领地一片太平,农民的日子也过得去,这体现在每年秋季的农税都能到位妥当。
收得的农税粮食塞进仓库,这就是贵族家庭和扈从、工匠的生存物资。其中一部分粮食也要作为贡品转运到路德维希王子的驻地巴伐利亚的雷根斯堡。
雷根斯堡的本意正是“罗马军团之城”,该城就是西罗马帝国覆灭前第三军团的驻地,由一个大军营演变为城市,而今就是路德维希的核心控制区,他的一千名最精干的士兵也驻扎于此。倘若他的领地正式从法兰克独立,雷根斯堡成为一国之都已是板上钉钉。
以当前的交通状况而言,从汉堡走陆路去雷根斯堡,那真是一条坎坷之路。
好在易北河源远流长,逆流而上抵达上游,再走陆路抵达雷根斯堡,旅途耗时缩减很多。
王子的正式身份是巴伐利亚公爵兼萨克森公爵,在东法兰克当前的分封体系下,整个萨克森公爵领是不存在侯爵的,或者说侯爵与伯爵的封号非常模糊。汉堡伯爵直接对萨克森公爵负责,便是对王子本人负责。
只是萨克森这片地区是先王查理曼用铁与血征服的新土,本地死了很多萨克森人,且开发程度还不及巴伐利亚。王子从不奢望北境的那些领主能拿出多少贡品,他们最大的任务其实只有一个:防止丹麦人、波美拉尼亚人侵蚀王国领地。
奈何伯爵的财力仅能豢养三百名常备兵,其麾下的子爵豢养的士兵更少,再到男爵这一层,就只能是男爵老爷亲自上阵砍杀了。
汉堡城的常住居民长期维持在六百人,除了驻扎士兵以及少数士兵家眷外,便是直接向伯爵负责的木匠、铁匠、陶土匠、养马奴这些手艺人及其家眷。商人固然存在,奈何本地的政经条件不足与发展出如同罗斯的古尔德这种级别的大商人。
或者说这个时代的汉堡以及其他法兰克城市,缺少大商人存在的土壤。
一座汉萨同盟诸城中的明星城市,如今还无法展现出她的商业影响力,她只是法兰克北部边境区的一座区域性军事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