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双眼睛看着一个金发少年走过来,人群纷纷后退。
同时,老埃里克按照吩咐,将一麻布口袋的粮食卸下船——卸下的仅有这一袋。
雷格拉夫直面民众,以逐渐熟练的法兰克语呐喊:“我就是你们的主人!香农男爵!我的确是你们的主人!是你们仁慈的主人!现在我给你们送上一份礼物!”
罢了,他直指那摆在船边的麻布口袋。
“你们都看到那个口袋了吗?那里面有着一百磅的燕麦!来一个勇士,不管是扛起来还是拖拽,把它弄到我的脚边,一百磅粮食就是你的了。”
雷格拉夫满心欢喜得期待“徙木立信”招数的成功,奈何那些人交头接耳并无人出列。
雷格拉夫又嚷嚷了几遍遍,要是无人参与,演出就成了尴尬的闹剧,也进一步证明当地人的极端不信任。
就当老埃里克等兄弟们都打算放弃时,终于有男人站了出来。
且看那男人刚刚走出人群,有就像是他妻子的夫人拼命去拽。
男人甩开女人的拉扯,壮着胆子走近雷格拉夫,他心脏猛跳,越是走动双脚越觉得松软。
“大人……您的承诺……是真的?”
“真的。”雷格拉夫满心欢喜:“你大可去做。你是这些人里最勇敢的,只要你做了,就能取得这样的奖赏。”
“好!我做……我做!”
男人在众多金发诺曼人关注下,紧张地走近那麻袋,奋力将之扛了起来,一步一个坑地走近雷格拉夫,将之重重放下:“我做完了。”
“很好。”雷格拉夫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保罗。”
“保罗。”雷格拉夫点点头,继而昂气头公开宣布:“本男爵决定了!赏赐村民保罗一百磅燕麦!”
说罢,他再吩咐:“保罗,你可以把这袋粮食带走了。”
雷格拉夫是按照父王教育的那一套办事,按照程序,得了赏赐的村民该欢呼了。
待到保罗把麻袋拿回去,他颤抖双手打开束口绳,看到里面棕黄色的脱壳燕麦后,他与妻子喜极而啼,众多村民也跟着欢呼起来。
至于修道院长和教士们简直惊掉了下巴。
雷格拉夫的表演还未结束,他再宣布:“我要一百名男人做劳力!胆子大的过来给我做事,把船只货物卸货完毕,每人赏赐二十磅麦子!”
话音刚落,人群立刻沸腾了。
二十磅麦子意味着什么?在图尔伯国和阿基坦,这里沿用罗马时代的度量衡。十步距离相乘就是这里的“一亩地”,因为无论东西方,成年男子的步幅距离大致相同,客观上与东方的“一亩”极为形似。
因为一千步定义了一罗马里,十步相乘就是可以接受的最小农田面积,但诉诸于现实,如此农田面积规划落实得不说参差不齐,也可谓五花八门。
以粗犷的撒播农业,麦种出芽率、种子间争夺营养、灌溉靠天、施肥不存在,如此撒下二十磅种粮,秋季收获一百磅就是大丰收!这样净得八十磅麦子,因为扣除的那部分是来年的种粮。
这八十磅麦子要硬度贵族的苛捐杂税,被拿走四十磅到五十磅的正常的。
如此倘若遭遇歉收,自由民中粮就成了赔本买卖,为了活命他们只能卖田,买无可买全家成为农奴。
至于香农本地的农奴,图尔伯爵素来只给其保留种粮和口粮,其余财物全部拿走了。
能大胆来看热闹的几乎都是本地的自由民。
他们是自耕农,新的领主将如何面对香农,直接影响自耕农的利益。搬粮食的保罗一家就是自耕农。
二十磅的麦子赏赐,即是一个罗马亩农田在缴纳完苛捐杂税后能剩下的余粮。
得到这笔赏赐对民众颇为重要。
他们看到了成功范例,在得到号召后短时间内冲出一百个男人。他们都比较消瘦低矮,此乃长期慢性营养不足的结果,但在搬运粮食的问题上热情旺盛。
如此,雷格拉夫再一次感慨父亲留里克的指挥了。
他带着大部队排好队列走近惊呆了的教士们。雷格拉夫直面颤抖身体的博德:“papa,现在我们可以参观香农了,请为我们带路。”
“您……居然给他们赏赐了。”
“如何?那是我的臣民。”
“您!您是仁慈的王。”
雷格拉夫摇摇头,戏谑道:“Mercia,拉丁语里仁慈之意思。我可是麦西亚王。”
“上帝啊。”博德看完了整个过程,他不断划着十字,感慨香农从图尔分割为独立的贵族领地,迎来的居然是个大善人。
更颠覆他认知的是,大善人是一群金发的诺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