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因为潼关战事激烈,孙传庭亲自督战,杨暄还没有来得及向孙传庭路上遇到的那件怪事呢,现在听牛八一说,他才忽然想起了,震惊之中,他似乎明白了尤振武的用意----于五家桥的桥头防卫,如果孙督能突出潼关,逃到五家桥,有尤振武提前准备,就可以将追兵扼阻于桥东,如此,孙督就安全了……
想到此,杨暄忍不住说道:“督师,有件怪事正要向你禀报。我在押送半途,曾遇见这一位火器厂的四品佥事尤振武,当时,他带兵在五家桥的桥头垒墙挖沟,好似要守卫五家桥,我上前询问,他说,乃是奉了您的命令,在五家桥驻守。”
孙传庭怒:“胡说,我什么时候给过他密令?”
杨暄惊讶:“那他为什么带兵守卫五家桥?”
“那是因为尤佥事未雨绸缪,提前做好了接应的准备!”牛八一大声接言,目光望着孙传庭,眼眶已经红了,“尤佥事说,督师您气硬,河南战败已经是你大辱,所以潼关是你自认为的最后之地,要么胜,要么死,一旦闯贼大军攻破潼关,督师你必不会偷生。但尤佥事又说,督师您乃是国之柱石,有你在,高杰白广恩等总兵犹可以约束,四方的兵马也能聚拢,陕西局面犹可以稳住,一旦你有失,军心民心,怕就要崩溃了,到时,不但陕西,就是三边,也都危险了!”
孙传庭惊住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火器厂尤振武,他曾在西安亲见,当日只认为尤振武是一个钻研火器的青年才俊,遂破格提拔,将尤振武连升三级,任为火器副使,但当时尤振武对他的建言,他却并没有听进去----十几年的老督师,多年带兵,还用你一个小子来指点我吗?直到九月底襄城大雨、汝州战败之时,他才想起了尤振武当初所言,心中又悔又恨,但一切为时已晚……
想不到即将倾覆之时,又听到了尤振武的名字。
“没有了陕西和三边,大明的天下还能有吗?为了天下,为了朝廷,请督师忍辱负重,随我立刻离开。现在还有机会,再晚就没有时间了。”
最后,牛八一大声说,他声音急切,眼角似乎有泪。
孙传庭不为所动,喝道:“退下,我之进退生死,岂是尔等……”
“得罪了!”
不等他说完,牛八一忽然低声一句,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左掌挥出,一下切在了孙传庭的后颈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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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迅捷无比,不要说孙传庭一个文官,就是高杰白广恩那样的悍将,也未必能闪开。
孙传庭眼睛一闭,直接就晕了过去,牛八一伸出双手,正好扶住他。
杨暄乔元柱孔念心都大惊,亲兵把总赵应更是已经跳起来,刀尖所指:“牛八一,你干什么?”
“督师只是晕过去了,不必担心,快随我护送他出城!”牛八一将孙传庭背在身后。
赵应握着刀,发呆发愣,不知如何是好?他一向只听孙传庭的命令,从不敢违逆孙传庭的意思,现在孙传庭晕了,被人劫持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孔参戎,赵应,你们两人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护着督师下城!”
乔元柱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大叫---赵应糊涂,杨暄和孔念心犹豫,他脑子却是始终清醒的。
孔念心这才明白了过来,急忙大喊:“下楼,下楼,护卫督师,护卫督师~~”又喊:“杨知县,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杨暄这才惊醒,急忙跟上。
众人急急拥着孙传庭下了城楼。
城门洞里,正停着一辆马车。
牛八一将孙传庭放到车厢里,车厢狭小,如轿子一般,只容一人独坐,但却是双马拉就,跑起来足够快,这是参将孔念心提前准备好的,只是孙传庭一直不肯撤退。
“嘎嘎嘎~~”
沉重的城门,被几个士兵奋力推开。
赵应坐在车辕上,为车夫,一甩马缰:“驾~~”
两马奋蹄,车轮滚动,马车离开西门。
孔念心和牛八一带兵护卫,杨暄、乔元柱纵马跟在马车旁边。
车马步兵,一共一千余人护着孙传庭,冲出西门,夺路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