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浓厚,似要将这半年欠下的雨露,全部归还。
从树梢,从墙角,从沙化的山头缓缓汇聚,变成溪流,再变成洪流,涌入干涸的湖床。
大地、山川、树木,还有无数泥土中等待发芽的野草种子在疯狂的汲取苍穹之上降下的甘霖,“咕咕”作响。
春回大地,云泽镇的春天只是迟来一步,它终将赶上。
用不了多久,待草木回归,鱼儿洄游,湖底的白骨化作淤泥,这里又将恢复成繁华的水乡小镇。
至于那雨夜前那震天动地的打斗,将成流言与传说,任人编排,直至成为饭后茶余的怪谈。
此刻,若是有一双眼睛从苍穹之上的云端俯瞰大地,便能发现,偌大的鲁地以云泽镇为中心,雨幕不断的向外扩散,直至覆盖整个鲁地。
春雷滚滚,降泽人间。
这一年的鲁地,必是风调雨顺。
……
三天后,秦河踏上了回程之路。
朝廷大军早于半月前班师,皇帝下旨,着鲁地总督孙元化筹集种粮,督促鲁地春耕,勿使再生民乱。
半月后,朝廷大军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浙地来的回浙地,徐州来的回徐州,九边来的回九边……一路不停的分流,等到了京城,就剩飞鱼卫的三百多人和京营的四千人。
鲁地之行,先败后胜。
飞鱼卫折损两百余人,京营更惨,两万人就剩四千。
焚尸堂包括焚尸所也折损了不少人,其中南城焚尸所全军覆没,西城焚尸所仅剩两人。
但奇迹的是,东城焚尸所竟未损一人,十二人去,十三人回。
离京数月,东城焚尸所众人走在热闹的码头上,大包小包背在身上,喜气洋洋。
秦河优哉游哉的骑在牛背上,吸了一口码头混杂着铜臭、汗酸、尘土、牲口和食物的空气,感觉神清气爽。
鲁地之行数月,去了很多地方,比来比去,还是京城的码头更令秦河怀念。
这里有如流的商贾行人,这里有五湖四海的方言,这里还有无数的人间悲喜,这里有红尘滚滚。
天下再乱,也不会影响到这里繁华半分。
东城焚尸所。
值班官差凌忠海、高林坤还有杨白头操办了一个简短的欢迎仪式。
十二人凯旋,这对东城焚尸所来说,也算是荣耀,说出去凌忠海也是有面儿的。
仪式过后,众人鸟兽散。
徐长寿迫不及待的带着鲁地特产去敲豆腐西施杨巧儿的门,李铁狂奔回家,焚尸匠们上街觅食的觅食,去老巷口的去老巷口。
秦河则回了焚尸房。
焚尸房内还是走时的样子,唯一的变化是,那砌的歪七八扭的灶台上,居然多了一口锅。
“爷,咱们出门的时候不是把锅带上了吗?”大王八看着灶台上的大铁锅,一脸见了鬼的样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