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将军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你不想让他被迫面临选择,那你就更应该离他远一点!清醒点!谢玉砚!”
他见谢玉砚还是一副顽固不化的样子,内心十分愤怒。
要知道,对方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经历了如此多的风风雨雨,却还是一副愚蠢至极,不知死活,自命清高的狗样子。
光长年纪,没有半点长进!
对方要只是霍霍谢玉砚他自己或者谢家人,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但是,谢玉砚不仅不在乎自身及家人的死活,还要霍霍他辛苦养大的儿子,那就不能忍了!
黄将军怒而站起,一拳打在谢玉砚的腹部,抓着对方的衣襟,低声怒道,“你活了快四十年,一脚踏进坟墓了,还活不明白吗?要是你曾经忠心耿耿的心腹,去投靠柳太后,还要重新扶持柳太后上位,你会怎么做?你不仅会想杀了你的心腹及其全家,还会想要杀了柳太后!不是吗?”
“老子今天就把话扔在这里了!你不想继续效忠皇帝,那就随便你!但是,你最好离十三郎远点!要么你自己申请调回京城,要么老子把你套了、打断腿!扔到边城!”
谢玉砚原本想要还手,但是,黄将军愤怒的言语,让他一时间愣住了。
他内心的震动,有如山崩地裂。
被这么一提醒,他才猛然发觉,自己竟然像个无头苍蝇的疯子,到处乱撞就算了,还差点将别人也拉下水。
谢玉砚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怔怔地望着营帐的顶端。
良久,他才无力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多谢黄将军提醒。”
他没有想过这么多。
他只是一直在寻找,能追随的目标,从来没有去考虑更多。
所以,他在皇帝想要徐徐图之的时候,砍下了柔韫公主的头颅,击败柳氏一族妄图掌控王朝的野心。
所以,他在抵达南蛮时,一心想着将邪教诛杀殆尽,而不是按照皇帝的意思,采取怀柔政策。
所以,他在黄县令追查凶手和线索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剥下唯一嫌犯的皮囊,令其不能暴露任何秘密。
……
所有的过往,变成了一张张大网,将他的灵魂收罗其中,令他几乎要窒息了。
回想曾经,他在入朝为官之前,并不是这样的。
是什么让他变成这样呢?
是那些屈辱的过往,让他变得更加渴望权势,摆脱家族,掌控自己的人生。
是残酷的现实,认清权势的冷酷之后,让他变得独断专行,血腥残忍。
……
所有的一切,铸就了今日的他。
也让他彻底成了一只困兽。
急于突破囚笼的他,一如既往,只顾得眼前,不懂得放眼看大局。
或者说,即使看了,他也无法真正地看清,前方的迷雾太多,全是谜题,他解不开,看不透。
想到这里,他顿时感觉有些麻木了,是内心和灵魂的疲倦。
谢玉砚看向黄将军,“大将军,既然你看清了,那就教教下官怎么走,这路走多了,容易撞见鬼,下官累了,不想再见鬼了。”
两人在营帐内商谈到半夜,外面的大雨,渐渐变小了。
谈到最后,两人都看到彼此眼底的疲惫之色,那是从灵魂里迸发出的极度痛苦和倦怠。
年少时的鲜衣怒马,转眼,已成空。
那些对建功立业的追求,犹如空中楼阁,一不小心,就会踩塌。
黄将军的建议,对谢玉砚很有用。
谢玉砚不再纠结于被捆住的那种束缚感,他决定,听从黄将军的建议,从那些疲于奔命的事件与秘密之中,抽身。
虽然如此,他也没有要立刻留在京城,不回云县的意思,现在云县的政务和那案件的文书,堆积如山,他要是胆敢不回去,云县县衙那帮官员,都能睡到半夜,跑来京城暗杀他!
谢玉砚告别了黄将军,就带着衙役,冒着小雨,赶回云县。
他将衙役带回县衙,就见县衙依旧灯火通明。
众人都在文书处理室和临时证物存放室,穿梭着,忙得人仰马翻。
谢玉砚随手拉住了崔录事,问道,“黄县令呢?”
崔录事依旧忙晕了,他看了下天色,“这天还没亮呢,黄县令还没来应卯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