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很狭窄,只容许两个人并肩通过,有的地方甚至还要弯腰。
江大郎小心翼翼地走在最前面,又走了七八丈,前面有个拐角,他探出头往里面扫视了一眼。
就看到这里竟然是个密室,密室里藏了许多物资,有金银珠宝,还有一袋袋的粮食辎重,有十余人正在搬运东西,往密室另外一条通道送去。
那通道下方还隐约传来流水的声音,显然这条密道同样连通着汴梁下面水渠的地道暗河,只要他们逃走,就很难抓到了。
江大郎注意到,这群人为首的居然是刀疤脸左掌鞭,看来这里应该是他藏匿物资的地方。
“快点,别磨蹭。”
“官兵忽然杀了下来,那些娘们孩子可以不管,但咱们的钱和粮食必须要搬走。”
“大兄,咱们东西搬到哪里去?现在下面到处都是官兵。”
“为今之计,也只能去投奔楼主了。”
“楼主还在汴梁吗?”
“别多问。”
“要是能去投奔楼主的话就太好了。”
“嗯,快搬。”
刀疤脸只是应了声,没说别的话。
外面的江大郎听了大喜。
没想到鬼樊楼的楼主居然还藏在汴梁,那只要抓了他们,必然可以抓到楼主。
这可是大功一件。
当下他稍微思考了一会儿,想到个对策,便忽然冲了出去,一脸惊喜地道:“左掌鞭,没想到你在这里。”
“什么人?”
刀疤脸大惊失色,这个密道是他自己建的,别人怎么可能闯进来。
江大郎喊道:“掌鞭,伱忘了,我大兄是黄嵩,刚才官兵攻打进来,失散了,我慌不择路跑进主楼,在一个房间里寻到了这个密道。”
“我想起来了,你确实是黄嵩身后的掌杆,官兵在后面追你吗?”
刀疤脸赶忙问。
“是的。”
“什么?”
刀疤脸又惊又怒。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人误打误撞冲到了自己的密道里来,还把官兵引来了。
这下要是官兵追进来,他存了那么多年的钱财可就全没了。
当下刀疤脸气急败坏,指着江大郎喝骂道:“你个直娘贼!真是害死我也!”
江大郎便说道:“掌鞭勿急,我下来的时候把密道封住,也许他们还未追来。”
“是吗?我瞧瞧。”
刀疤脸便冲过来就要看看后面官兵是否已经涌入了密道里。
几乎是在他冲过来的瞬间,江大郎猛地一掌拍过去,正好打在了刀疤脸后脑勺下。
刀疤脸战力其实不俗,但他之前见过江大郎,知道是黄胖子的心腹,没料到是卧底,还以为对方真是误打误撞跑进来。
结果猝不及防下,硬生生挨了一掌,后脑勺是人的薄弱处,要是力道重些,甚至能直接把人打死。
就看到刀疤脸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周围在搬运的手下都惊呆了,随即回过神来大骂道:“你这烂羊头是找死吗?”
“这赤老早就瞧出不像好人了,弟兄们,砍了他。”
“痤鸟蓝搀仔,给老子死来!”
众人用宋朝常见的骂人语骂骂咧咧,然后纷纷丢下手中的东西,掏出刀子匕首。
结果下一秒,后方通道涌出大量人手,有江大郎的兄弟,也有开封府的衙役,顷刻间室内一片乱战,众人被死的死,擒的擒,刀疤脸的财物也全被缴获。
江大郎吩咐众人把东西都带回去,互相监视,不准私藏。自己逮住了刀疤脸这条大鱼,在几名皇城司禁卫的守护下,退出了鬼樊楼。
很快刀疤脸就被迅速移交到了皇城司位于南城的镇抚司里。
南镇抚使是原来曹修的心腹王泽,因表现优异,被提拔为镇抚使,他手下有刑讯高手,落到王泽手里,刀疤脸的下场不会太好。
景佑三年,十月初,汴梁下起了小雨。
最近这段时间天空都阴沉沉的,偶尔半夜三更也会下一会儿雨,但基本都不会太多。
可今日却是淅淅沥沥的雨不断,从子时开始,就有零星的雨滴落下。
接着天明时分,小雨开始变中雨,汴梁笼罩在烟雨里。
天色愈发明亮,清晨江面上起了淡淡的薄雾,赵骏依旧站在高台上,注视着不远处下方的渠道。
此刻云骑桥虽疏散了群众,但蔡河两岸的房屋二楼,却聚集了大量百姓,探头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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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西北面的横子桥、西南面的宣泰桥,附近能够看到这边情况的街道、楼房,密密麻麻,全是来围观看热闹的汴梁百姓。
厮杀持续了一夜,或者说,厮杀仅仅持续了一会儿,一夜的功夫主要是官府在救援人质、搜索残余匪徒、搬运缴获的物资以及清理除无忧洞、鬼樊楼以外其余黑恶势力。
汴梁地下无忧洞和鬼樊楼只是最主要的两大黑帮,除了他们以外,丐帮、鬼市、码头船帮在下面也有据点,他们干的违法勾当不同,常聚在一块祸害百姓。
另外无忧洞除了总部,其余分会也要一一捣毁。
估计这次虽然不能彻底剿灭所有地下势力,至少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一个个化整为零,躲在阴沟里继续暗无天日。
待来年春天发大水,开封府基本上就能够将地下势力彻底歼灭,还汴梁治安一个朗朗晴天了。
持续不断的雨水中,不断有船只划了出来。
有些船只上装了五花大绑的黑恶份子,有些船上则是衣衫褴褛的受害者,大部分都是孩童和妇女,这两个弱势群体也是黑恶份子主要侵害的对象。
一艘小船靠岸,几个脸上麻木的女子从船上走了下来,她们身上甚至都没穿多少衣裳,只是用死人衣物遮蔽了一下。
赵骏之前就已经派人从附近坊市购置了大量衣物,便有老婆子带着她们到旁边河岸堤上临时扎的帐篷里换了身女子服饰,也算保留几分体面。
有穿着破烂,浑身是伤的孩子背了下来,旁边的大夫便走过去,带到帐篷里,就地诊疗医治。
有没有腿的乞丐,被人抬着从里面出来。
还有一些甚至不是人的东西,“它们”身上沾着猴毛、狗毛、蛇鳞,像是一群动物。他们的喉咙被药哑,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天空还在小雨不断,水渠下一批新的匪徒被押上来,哭嚎声、哀求声、惨叫声、求饶声传来。
相比于受害者们,即便是受了伤的匪徒也得不到好的待遇。基本上都被押到了岸上的囚车里关起来,随后送往皇城司受审,年底就要开刀问斩。
其中大部分都是精壮男子,这些人是下面的掌控者,由下到上,阶级分明。